晏鸿音听到玉罗刹的脚步停在屏风前,过了一阵,放置在屏风不远处的两架落地莲花灯被相继点燃。
“哪怕你会因为这个侄子被朝廷牵绊?”晏鸿音问他。
玉罗刹似是笑了一声,极轻极淡:“我以为,我会同你来到这里,就已经是一种牵绊了。”
莲花灯的影子影影绰绰投在并未拉起的床帐表面,在墙壁上照出光亮,也留下了骤然拉大的阴翳。
晏鸿音直起身子靠在迎枕间,抬手按了按眉心。
西门吹雪的身后不仅仅代表的是一桩惨案,更代表了这场夺嫡牵连而出的仇恨。
晏鸿音是锦衣卫,但又不仅仅是锦衣卫。
她不参与夺嫡很重要的因素就在于,身为皇室长公主,她的立场本就十分敏感,倘若她真的庇护了西门吹雪,那就意味着她几乎等同于站在了勾结西域杀害西门夫妇的大皇子对面。
然而……素来有贤明名声的二皇子,却并非当今圣上血脉,这其中真相牵扯还是当年她亲手拟写了折子递给父皇的,父皇对此清清楚楚,是断然不可能让二皇子封储继位,扰乱皇室正统的。
这几乎就是一个死局。
晏鸿音的确统领暗部势力,手中沾染了不少鲜血,但作为医者,她也救过许多许多命不该绝之人。
从某方面而言,她实在是一个十分好懂的人,因为她的澄澈直率,所以她从来都不擅长这些真真假假的朝堂算计,阴谋诡谲。
“看来,那颗绿油油的果子,是二皇子了?”
晏鸿音眼神一厉,睨向屏风的方向。
“别紧张,就是随便猜猜。”
玉罗刹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他很有礼数地屈指轻轻敲了敲屏风:“阿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以进来聊聊吗?”
得了晏鸿音的应允,玉罗刹脚步一转从屏风后绕过来。
晏鸿音这才看见这人怀里竟然还抱着长长的圆枕。
晏鸿音就这么默默注视着玉罗刹将枕头放在脚踏边缘,然后整个人靠着床边极其自然地坐下来,圆枕的位置恰好抵在腰间,肩膀稍稍越过床榻边缘的高度。
两人就这么一个靠在床头,一个靠在床边,语气平淡地聊着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话题。
“阿音当真就想这么等着夺嫡结束?”
晏鸿音垂下眼帘:“天高皇帝远,谁来当这个储君都与我无关。”
“也是,的确和镇抚使没什么大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