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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的咖啡一口未动,迹部面前摊着本杂志,耳边是店内电视的广告声。

广告变成了新闻。出席活动的领导脸上滑稽的赘肉,欢迎者们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枯燥刻板的外交辞令……他不是个残忍的人,但后面欧洲某国街头枪战的新闻给他的感觉,比刚才的太平盛世好了不止一点。

主播用正派的声音说原因是势力间火并,画面是群众拍摄的现场视频。什么人遇见街头枪战第一时间是拿手机拍视频?迹部又注意到,在画面边缘闪过的一辆车里,坐着一个银色长发的人。

“这个说法和处理方式,还不如你碾死安卡那天。你故意碾死安卡,我还要欣赏你些。”

“你们的通病就是对身边的死亡耿耿于怀,看不见的却当不存在,你们称之为感性,我称之为狭小和虚伪。”

“要恸哭就为全部的死亡恸哭,仅为你所见的死亡,证明你其实只是把身边的人当做自己的延伸。”

这段话直接导致他最大的愤怒,是衔接他情绪的重要转折点,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复盘里。被选择性忽略了。

即使回想起来,他也不确定这是一字不差的原话。

当时他究竟是什么感受来着?

被误解的愤怒?被言中的羞愤?

他不确定,能肯定的是那种恐怖的感觉。

白村的确是起初的白村,但不是迹部以为的那个人。

白村平常所表现出的情态都是表演。

他揣测对方的想法,依照对他的预期形成某种人格。他是个没有形态却有智能的拟态生物,像水银一般,完美嵌合进你对他期望容器的每个角落。安卡对他没有期待,所以安卡看到的他是一片空白。

似乎比起冷血,这样更难被接受。

回去,一切照旧。路旁一座座小小神社般的夜灯,池塘池底碧莹莹地发亮,廊间橘黄色的暖光灯,到处是过剩的人造光源。

进正门,恢复往常风度的管家向他微微鞠躬。

迹部刚踩上通往书房的楼梯,管家说:“老爷有客人。”

“谁?”

管家向他身后微微点头,他回首。

涉谷穿着米色的宽松连衣裙,红色的圆头皮鞋踩在楼梯、石路和池塘的小桥上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散步时她有分寸的找话题,完全不提迹部不应约的事。她似乎心情很好,他说什么都捧场,说起自己的事,时不时蹦出奇妙的思想,独特的体悟,都显露出她不浅的学识。跟她对话不自觉就会变得愉快。

尽管他们有意绕过某个话题,挑无关紧要的谈。

换作别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爱上这个女孩。

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候,迹部送她出门,为她开车门,便往回走。

突然,身后少女的声音穿过透明的黑夜。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是《魔药》里伊尔的台词,迹部没听出来。他回身:“以后我不确定,但现在你给我的感情,我确信我连百分之一都不能回馈你。”

“我知道。而且我比你还确定,以任何时间为前提,你都不会爱我。”涉谷微笑不变,“没关系。爱情不是经常能同时发生在双方身上的。你就当我是个病人,可怜我就好了。”

迹部静默良久,朝她走了几步,“你明天方便去选戒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