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顺在内务府领了皇上赐给宁安侯的赏,一路南下到了淮靖县。

淮靖县县令一收到信儿,脑袋上就急得直冒汗。往常也都是地方官员组织人手将贡品送去皇都,怎么碰巧出事了这回,还由宫里的人亲自来取贡茶了呢。况且侯爷不都把这禀明贡茶之事的折子递上去了吗?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跟宁安侯通通气。

王德顺也懒得拐弯抹角的,只派人给淮靖县县令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大巫山而去。县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通知,就听说王德顺已经在去侯府的路上了,

这如日中天的权宦与昔日权臣的恩怨自己这种小角色左右插不上手,以免惹更大的祸上身还是就装聋作哑吧。

-

身边的小太监敲了门便立在一旁候着,侯府的人打开门来便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小跑着进内院通报。

宁安侯正与夫人没等到关于此事的回信儿正觉不妙,没想到却是等来了一群阉人。

侯爷夫人的脸色一白,与侯爷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知道,此事不可能息事宁人了。

如今的圣上,双目双耳都被身边一群宦官死死捂住,以王仁忠为首的一众司礼监太监在实权上凌驾于太事阁和左右丞相之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饶是心里对这群阉人再不屑,也只能笑脸相迎,因为这就是一群疯狗。于是二人只能客客气气将一行人迎进府内。

不曾想对方来自并不遮掩,而是直接将贡茶一事往明面上抬,摆明了就是冲着宁安侯而来。

“侯爷不要为难与我,左右要不回贡茶就无法给圣上那里交差的。”王德顺放下侯府下人为其准备的茶,将手指放在桌面上,惬意地一下一下的轻轻叩着。

一阵一阵规律的轻敲声,不但无法让人觉得惬意,令人心生厌烦。

侯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仍旧忍着气回道:“此事本侯已禀明圣上,无论圣上如何责罚本侯一力承担。皇上还未给本侯答复,还请王公公多宽限一段时间。”

侯爷夫人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侯爷是个实打实的武将,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看不透。这群阉人本就是皇帝身边的人,若皇帝已经知道此事,怎么可能还派人来取茶,就算是勃然大怒也是直接派人来治罪了。

如今这群阉人大摇大摆来说是来取茶,又明明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怕是早已从中作梗,就等着来兴师问罪的。

索性还有自己寄去给女儿的一封家书,兴许能成为一线生机。

王德顺也站起来,浅笑着看向宁安侯,“咱家可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思量的,如今咱家只知道皇上命咱家来取今年的贡茶,这拿不出来茶的大罪,总要有人来承担。侯爷说,是也不是?”

“咱家也已经派人去茶园看过了。”他兀自呵呵笑了两声才接着道,“别说今年的新茶了,咱家瞧着这贡茶都给人糟蹋完了。”

“咱家寻思着许是宁安侯爷您监管不周,于是派乌衣卫去调查此事,这会子应该已经有些眉目了呢。”

侯爷心下大骇,胸口一阵一阵抽疼,强忍着不适高声喝道:“王德顺你什么意思?”

侯爷夫人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侯爷,扭头看向王德顺,“王公公此言可是不信我家侯爷。”能将罪责揽到侯府是最好的,若是给这群疯狗拿住一群平民百姓说事那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