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啷。
原本还好整以暇听着的康熙大怒,直接掀了桌。笔墨纸砚奏折散了一地,那鲜红的朱砂洒落在雪白的纸上,好似淋漓的鲜血。
“混账东西,你……你竟然为逃罪责,如此胡说八道!”
胤禔摊手:“儿子倒也盼着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呢,可……忐忑几日过后,皇贵妃真个病重,您真的为了给她冲喜封了她做皇后,然后皇后大行,德妃真不要四弟……”
“一两桩为巧合,那么多巧合凑在一道,就很难……很难让人不往预示上想。所以,为防万一,儿子让福晋准备了许多良药,也拒不跟裕亲王伯一道,做到老人家副手。而是牢牢跟在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后来,您果然病了,儿子那些个准备也都用上了。所以才有一举击败噶尔丹之壮举。才,才让儿子越发信了那个梦。”
所以两度救驾有功,功劳赫赫的时候。他再也不想着如此军功在手,顺利扳倒太子取而代之的机会能有几成了。
而是深深记得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就算年老的太子顺利被扳倒,也绝轮不到更老的他。
反而会因为这赫赫之功,让他成为出头的椽子。
无限忧心之间,他就被那宫女勾引,发现自己似乎不太妙。于是,于是才有了后头的延医问药。
皇阿玛慈爱,弟弟们恭敬友好。
连素来跟他不和的太子都彻底改变了态度,再不会拿他当成假想敌。四弟甚至还愿意过继嫡长子进他的直郡王府,给他们养老送终,给珠珠和敏敏撑腰。
孩子会不会要暂且不论,这种阿玛疼,弟弟们爱的日子实在让人沉醉。
于是他便好了,也还是还是没有坦白说出来。
直到索额图搅风搅雨,满世界散扬他不行了,才给了他灵感。让他决定永绝后患,彻底从夺嫡的漩涡里挣脱出来。
只一妻两女,潇潇洒洒地走完这一生。
康熙觉得自己怕不是傻了,才真认认真真地听了他这般天方夜谭的鬼扯。
胤禔挠头:“儿子就知道,便儿子原原本本说出来了,您也肯定以为儿子是在编故事试图逃脱刑罚。可事实上,您就算再怎么气,再怎么恼。这么多年父子之情,儿子一家所立功勋。都注定了你不会狠心辣手,真要了咱们一家子的命。”
“儿子只需要在宗人府大牢再待一段时间,就能等到您气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又何必编出这么一番,一番真正致命的说辞来?还不是四弟跪求,让儿子早早排解您心中郁结,免得病情加重?”
胤禔摇头,一脸的儿子也是用心良苦。
康熙:……
只觉得从被林子钰拦着龙辇告御状的那天起,整个人就不停被这个混账儿子震撼、震撼又震撼。
夸耀了半辈子的好大儿,陡然成了工于心计,玩弄亲阿玛于股掌之间的骗子不孝子。那种翻转、愤怒与伤心,差点儿折腾得他罹患中风。结果转瞬间不孝子又来自首,表示自己那么做,也是为了大清江山?
他要是能信,就出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