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罚了杨兴一家,她却一直不信这事和表姑娘没有一点干系。
直到去年除夕,钱婆子听见了洗砚和秋霜说的话,她才真的信了,原来表姑娘——新太太——真的没有当面不应太太的话,却早早在背地里搞起手段。
秋霜停了好一会:“……真的?”
江绮霜笑道:“是真的。不是我为了让你好生和服侍太太的人相处,故意骗你的。”
秋霜却说:“姨娘以后别再打听这些事了。”
江绮霜笑一笑,继续向前走,进了知春院。
西屋里的李入月,自从昨日见了太太回来,就似乎有天大的好事一样,又是开箱给丫头们分钱,又是叫了酒菜大乐一场,直到三更天还笑声没歇。
没人告诉她,她也知道,这是太太放了李入月出去了。
李入月还不到二十五,出去还能找到相配的年轻男子,只要夫妻能齐心过日子,盼头多着呢。
她已经三十过半,再几年就四十岁了,半截入土的人,且不说还能不能生出孩子,就算出去,也只能给人做续弦继室——
江绮霜翻金子的手一顿。
续弦继室。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一小块金子,忍着想把它吞下去的欲望,脑子里千百条思绪搅得她心神不宁。
“姨娘?”她的丫头在门外轻轻敲门。
“进来。”江绮霜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
丫头迈进来,脸上有兴奋与害怕交杂在一起:“姨娘,老爷叫您过去呢。”
宁安华确实有几件事要和林如海商量。
第一件,宁父少年时父母双亡,当年受到嫡支某一家排挤,因年轻气盛,进学后索性舍了本家,投至了林家门下。宁父之祖曾在林如海之祖手下为官,但林家与宁家嫡支是没有过什么往来的。
为求“林如海病重将死”这件事逼真,宁安华让人去接林黛玉回来,顺便也派人去通知了宁家嫡支。
若嫡支果有人来,心存恶意的也就罢了,若来者是善意的,林家是否要与宁家开展一段和谐的关系?
这些年,宁家每年都会派人回去祭拜祖宗,对嫡支的事也知道几分。
当年排挤宁父的那一支因子孙不出息,早已不复二三十年前的风光了。
因宁安硕早该去考县试了,因宁家原籍在保定,去程路远不便,今年又接连有事,所以未能成行。林如海养病无事,每日专择两个时辰,亲自教导他,也兼教导张裕成之子。宁安华到时,宁安硕的文章都写了半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