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愉快,密涅瓦。”奥姝图微笑着说,“我们等着你真身降临的那天。”

维山帝就像他们来时那样,又从容地离开了。

召唤死亡?什么样的蠢货才会试图召唤死亡?密涅瓦心想。人们只会像面对风暴的羊群那样,慌乱地逃离死亡。从死亡面前蜷缩成一个婴儿,破口大骂,试图让自己躲过这次厄运。

但维山帝是不会欺骗她的。于是密涅瓦耐心地等着……等到地球绕着太阳缓慢地自转了半圈,英国沉没入无光的黑暗之中。

她看见维度的屏障中裂开了一个豁口——像个漩涡般疯狂地旋转着,试图将仪式征召的对象攫入其中。密涅瓦好奇地步入漩涡中——她当然也算是掌握死亡的神明。

“为汝奉上鲜血……为汝奉上被遗忘的名字……”那头有许多人的声音虔诚而满含狂热地颂念着,“伴随着折磨与痛苦……我呼唤死亡。”

于一片黑暗之中,密涅瓦顺利地穿过了那层阻碍她的如同玻璃般的屏障,仿佛跨过一层轻纱般的帘幕。

当黑暗散去时,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法阵中央,雪白的长发几乎垂到地上,一袭黑色的古典衣袍迤逦曳地。一阵冷寂如霜的寒风席卷而来,吹熄了在这间地下室里点燃的几根蜡烛。

她抬起眼睛,看向那一圈戴着兜帽的祈祷者。

“我们做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已经激动地大呼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做到了!这次我们成功囚住了死亡!”

“太好了!”为首的一个已经掉光了头发的老头绕着法阵走了几圈,像打量一件货物一样打量着密涅瓦,“自从我们把那个他妈的梦给召唤来之后都过了快七十年了!什么好处也没得到,如今我们终于能够号令死亡……”

“原来就是你们把梦君给弄得消失了这么久呀。”密涅瓦忽然开口说道。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法阵:“这可不像什么欢迎仪式。”

“不错,死亡!”那个老头咧开没牙的嘴说道,“环阵能够束缚你的灵体,你是逃不出去的,除非我发出了命令——”

他突然眼球暴突,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嗬嗬声。随着几声惊恐的尖叫,这群披着兜帽长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顷刻间化作了皮肤漆黑的干尸。

“为什么要想不开召唤死亡?”密涅瓦有些困惑地说,“你们应该庆幸我不是她。”

她一抬腿迈出了那个环状的法阵,任由那些死人无声地变为一地尘埃。这大概就是没有完全将神格和灵魂剥离带来的最后一丁点便利之处:她还保留着名为“生杀予夺”的超凡神力。

不过这力量终有一天也要分割出去,没什么好稀奇的。密涅瓦拖着她的长袍和长发顺着地下室的暗门向下走去,十分好奇那位梦之君主是怎么被这拙劣的把戏给一困七十年之久的。

她走下台阶……绕过拐角……打开满是灰尘的木门。在门后有两个昏昏欲睡的男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吹嘘着自己的英武事迹,在他们旁边,一个巨大的、玻璃罐状的水晶球里,一个身无片缕、肤色苍白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密涅瓦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于是那两个人也一声不吭地倒毙在了地上。那个蜷缩的黑发男人忽然抬起了头,用那双仿佛闪烁着星光的眼眸无声地凝视着她。

“你就是梦君?”密涅瓦在罐子外面停了下来,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消瘦的男子,“睡魔?梦之主君?”

那人一声不吭,只是依旧警惕而沉默地看着她。密涅瓦不以为意,看了看这个水晶球,然后说:“我该怎么把你放出来呢?”

片刻沉默过后,那位无尽家族的规则化身依然盯着她,终于——可能是七十年来头一遭地——开口说话了:“钥匙。”

“我不知道钥匙在谁那里。”密涅瓦直率地说,“他们都被我杀了。”

睡魔的表情变得更加捉摸不透了起来。他和密涅瓦无言地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密涅瓦举手投降,侧过脸对着空气说道:“去找钥匙。”

几秒钟后,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看起来像个人形的东西歪歪扭扭地走了下来,拿着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在密涅瓦接过它的一瞬间,那怪东西瞬间坍塌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碎屑。

“好了,好了,可怜的梦君。”密涅瓦说,弯下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我简直没法理解你是怎么被关在这个罐头里的。”

那水晶般的质地缓缓褪去,睡魔也赤条条地站了起来。他有些狂乱地朝空气伸出手,似乎正在攫取某种无形的物质。

“哦,对,你饿了七十年了……”密涅瓦说,“正好有很多梦从你家里掉进了我家里,现在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