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衷地希望她带回了女巫之刻的最后几个刻印者的名字。毕竟他知道，只有不知何时爆发的怨妪，和在起源之墙外侧对着这个宇宙虎视眈眈的颠倒人，才是他预言中威胁整个世界的恐怖。

密涅瓦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风尘仆仆的痕迹，尽管她刚刚绕了大半个世界的路。强大的法师看起来总是悠然而冷静，无论是面对维度崩灭还是一次突然到访的雨，她几乎不会为之动容。

她正在至圣所的藏书密阁中一本接一本地取下厚重的典籍，听到史蒂芬推门的声音，密涅瓦头也不回地指了指他的桌子：“喏，无门酒吧的超大杯发光止痛剂。那里现在很热闹，看起来至少世界末日对酒吧生意很有好处。”

“天啊，谢谢，密涅瓦。”史蒂芬说，端起那杯装在罐子里的饮料猛灌了几口，“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你不久前释放了一个超维度广播。”密涅瓦飘在空中，取下一本书说，“而且我猜你还动用了那个只有至尊法师才能听见的呼唤魔法。每当过量的魔法能量折磨你的身体的时候，你总要喝一杯这个，无门酒吧的那个酒保甚至直接问我是不是给你买的。情况很糟糕吗？”

“糟透了，密涅瓦。我今天安葬了十三个至尊法师。他们被遗弃在黑暗中，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找到他们……”史蒂芬放下手中的罐子，面色凝重地说，“我现在已经感应不到他们原本的维度了。魔法被抹消割裂，而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原本认为这是一个强大得难以想象的法师犯下的罪行，但那些痕迹又似乎……不够超自然。”

“唯物帝国，哈。”密涅瓦从书架前轻飘飘地落地，将那一厚摞书册放在一边，“听名字就知道，这似乎是一个追奉科学的组织。真有趣，在我们的宇宙正受到魔法威胁的时候，恰好出现了这样的群体？倘若不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简直要觉得这是我们的救星呢。”

史蒂芬望着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学徒时总觉得古一能解决一切，成为了至尊法师之后竟然又要让密涅瓦为地球奔走。

地球的魔法存亡明明与密涅瓦无关，她本可以在末日中独善其身，却选择留在他身边，履行她对维山帝的承诺。

尽管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对维山帝做出了承诺。

“上都夫人替我做了占卜。”密涅瓦坐在了他面前，看着他喝那杯止疼剂，“我看到了她们的身份。奥萝洛·门罗，娜塔莎·罗曼诺夫，还有旺达·马克西莫夫。”

史蒂芬倒是没有被饮料呛住，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

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放下罐子，满是自嘲说道：“每个都是我的熟人……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恐怕旺达不会信任我们，实际上，在她和她的兄弟与万磁王一起隐居之后，他们与人类群体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疏离。”

“赫卡忒似乎会倾向于选择未来拥有斐然成就的女性。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选择造就了她们的未来。”密涅瓦托腮说道，“在女巫之刻真正降临前，我们还有时间……在神秘学中，因果关系总是暧昧不清，至少现在我们能提前一步做好准备。”

“在我们找到办法处理赫卡忒的灵魂碎片之前，只能先将它们封印起来。”史蒂芬低声说，“毕竟现在唯物帝国正在逼近，我能感觉到危险的预兆。”

“扎坦娜正在联络黑暗正义联盟，地狱和天堂也派了人到地球上。”密涅瓦看着史蒂芬将那一大罐饮料慢慢喝完，语气平静地说，“秘客和你的其他几个朋友答应去地狱里到处问问。别太担心，史蒂芬。绝大多数施法者在魔法的存亡问题上，都会选择至死方休地为之战斗——也许死亡本身都不会是终点。”

“谢谢你，密涅瓦。”史蒂芬放下了那个空罐子，温柔地看着她说，“谢谢你愿意为我奔走……如果不是你，想必我如今将会分身乏术。”

“是吗？”密涅瓦笑眯眯地说，“除了联络盟友、救死扶伤、寻找女巫之刻的刻印者，再加上提防异类，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吗？”

“我还没有和命运博士谈过末日的话题。实际上，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肯特了。”史蒂芬若有所思地说，“他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那一批秩序守护者之一，也是我们最可靠的战友。如果他对末日有什么建议……”

“那就去见他。”密涅瓦的笑意更深了，“秩序之主总是会站在守护世界这边，不是吗？”

刚喝下去的发光止疼剂在史蒂芬的胃里熨帖地流淌，这种由魔法酿造的饮料正在发挥它应有的效力。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从他的核心一路辐射到全身，顺着神经末梢流入大脑。暖洋洋的舒适感安抚了他的疼痛，几乎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