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卡姆登镇的街角,站在街灯投下的圆形光晕中,抬起头似乎在阅读那座商铺的招牌。

这座临街商铺在口耳相传中是个神秘学的去处,一块黑色的牌匾上用花体字写着一行简洁的字母:上都夫人。

临街的窗户玻璃上也写着同样的字,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欢迎光临, 不必害怕。

密涅瓦眨了眨眼。她收起伞推开门,看清了室内的光景。

这儿大概是一个最符合人们对神秘学所在想象的地方,与纽约圣殿的古朴庄严不同, 这个店铺略显拥挤,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神秘。

熏香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 蜡烛在地面和一张小圆桌上跳跃着昏暗的光芒, 照亮了室内。两条蟒蛇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上攀爬,水晶球被放在层层叠叠的支架上,旁边散乱地堆放着纸牌和硬币。

在那张扶手椅上, 正坐着一个黑发美人。她的双手戴满戒指,手臂上叮叮当当地挂着许多手镯和臂环,一颗巨大的吊坠垂在美人的胸口,正好隐没在那宽松的丝绸衣服的衣领处。

上都夫人托着一颗水晶球, 微笑着对密涅瓦抬起眼睛。这位拥有着罕见预言天赋的女巫缓缓坐直身体,轻柔地开口说道:“夜安, 女士。我从水晶球中看见你自伦敦圣殿而来,前来拜访我的店铺。”

“晚上好, 妮缪。”密涅瓦将伞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说,“我仿佛记得你的店铺应该开在纽约的下城区……就在格林威治村。”

“曼哈顿实在是过于喧嚣了。”上都夫人扬起一个神秘的微笑,轻声说道,“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死亡和新生实在太过频繁,错乱的命运之雾浓郁得遮蔽了我的天目。”

“是这个原因吗?”密涅瓦缓步走到上都夫人身前的小圆桌边上坐下,支起腿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出现在了那里你才搬走呢……毕竟,直到上世纪末,你都一直在那里开店。”

上都夫人的笑容险些消失。

这位长生者颇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晶球,叹了口气说:“格林威治村的纽约圣殿早已成了新的神秘汇集之处。以前我的店铺从不需要广告,总有人会口耳相传地向其他人告知遇到了那些神秘事件该去找谁帮助。他们会说去下城区的格林威治村,那儿有……”

“……那儿有奇异博士。”密涅瓦忍俊不禁地说,“原来如此呀,妮缪。人们有了新的求助对象,且对方还不求回报,离开纽约对你来说是顺应天时。”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叫我了。”上都夫人垂下眼睛,“我知道你的来意,苍白女士。我已经感应到了至尊法师发出的警告,我也从塔罗牌上读到了你的愿望。但,请恕我不能帮助您。”

“为什么呢?”密涅瓦笑吟吟地说,十指相交,“因为你想在唯物帝国到来之前节省力量吗,妮缪?漫长的永生终于让你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你害怕了?”

“请别那么说。”上都夫人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语气也变高了几分,“我曾在森林中长大,我很清楚生命的轮回往复是自然的过程。我不会害怕那个所谓试图杀死魔法的唯物帝国——听起来他们就和宗教裁判所一样愚昧。”

“是吗,妮缪?”密涅瓦含笑说道,忽然指了指上都夫人身后,“那是塞拉的披风吗?”

“听说它属于一个秩序之主,是个古老的法器。”上都夫人不甚在意地说,“这种东西我有很多——我说的都是真的,密涅瓦。”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帮助魔法,帮助至尊法师呢?”密涅瓦单手托腮,望着上都夫人神秘美艳的脸说。

“我知道您想让我为您占卜那五位女巫之刻的人选。”上都夫人苦笑着回答,“但我该如何以魔法追踪魔法?我的力量与那可怖的存在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我的躯体无法负担占卜所需的代价。”

“无需妄自菲薄,妮缪。”密涅瓦温柔地说,“你的力量来自古神,你的占卜甚至让你得到过死亡的恩赐。尽管去做吧——更何况,只剩下三个刻印巫尚不知道是谁了。”

上都夫人咬住了嘴唇。地球上最古老的上古之民之一皱起眉,低声说:“您为什么不去寻找命运三女神来为您解答呢?据我所知,她们曾帮助睡魔找回丢失的物品。”

“所有的三相女神都与赫卡忒存在神秘的联系。”密涅瓦的笑容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我可不想问赫卡忒自己把自己的灵魂藏在了谁身上。”

“据我所知,至尊法师也在预言上颇有天分。”上都夫人又说,“您的力量也同样能辨识命运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