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许久不出声,赵王又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话音一转道:“罢了,我们还是聊点儿正事吧;根据为兄得到的密报,皇上曾将‘豹符’交予你手中,九弟不妨说说,豹符此时究竟在何方?”
……果然。
听到他的问话,我瞬间明白了他没有连我也一起杀掉的原因。当初齐晟带走了大军主力,留在靖阳关镇守的不过八万人,其中三万人是听候赵王差遣的,剩下的则只能靠兵符调动;后来我们攻破上京,齐晟在回程之前将兵符统统交予杨豫贺良臣张放等人,自己只带了三千人回来,是以如今剩下的可以调遣那五万军队的凭证,就只有我手中的豹符。
赵王既然敢袭击我与齐晟,还得到张翎及其党羽的相助,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想必我们遇刺的消息,短时间内根本连一点风声都透不出去;赵王的最终目标必定是回盛都掌控局势,篡位当上南夏的新一任帝王,而要想实现这个目标,仅凭三万人绝对不够,但若是拥有八万精兵,那胜算可就会大大增长了;南夏朝中的主力如今仍在北疆内稳定局势,余下的也都远在云西由贺秉则指挥防卫,一时半会儿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赵王如果能带着大军抢在贺秉则的云西军队之前赶回盛都,皇城周围的那点儿禁军守卫根本就挡不住他,届时赵王一旦掌控朝局,再随随便便编点儿合理的说法来掩饰齐晟和我的死因,把锅扣到北漠抵抗军的头上,不管朝臣们信与不信都改变不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与齐晟双双殒命,齐鸣将成为我们这辈唯一幸存的成年皇子,当今皇太子齐灏又太过年幼,国不可一日无君,赵王以王叔的身份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谁也不敢也没有立场说半个不字……
我越想越心凉,原来他早有谋反的心思,甚至还在我和齐晟身边派了卧底随时监视我们的动向,从一开始就将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赵王的性情更像是隔岸观火的“渔翁”,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两相争斗的鹬蚌,窥伺着能让自己成为最终赢家的时机;虽然他本身是消极的,甚至有些逆来顺受,也从来不会主动掀起波澜,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成功藏住自己的锋芒,就连精明的齐晟与阿九都没能注意到他,所以才会遭了背后暗算。
我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恼不已。其实赵王是个出色的搅局者,这一点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昔年阿九被推下水,不仅导致了我们穿越时空,彼此交换了灵魂,还间接导致他错失良机,未能一举扳倒齐晟入主东宫,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不都是赵王齐鸣么!而后来在江北,我与齐晟猝不及防地被他派出的刺客截杀,连带张芃芃也险些丢了性命,这桩桩件件,难道还不够表明赵王扮猪吃虎和背后隐藏的狼子野心么!?!
但是我为何没对他多加留神多加防范呢……难道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让我松懈了警惕,连居安思危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抛在脑后了么?
我欲哭无泪,感觉真的要被自己蠢死了;不仅是我,齐晟此时在天有灵,估计也会痛心悔恨不已,恨自己光顾着和我穷折腾了,未能将赵王彻底掌控吧……
不……现在不是当事后诸葛亮的时候;我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扯回到现实中。眼下最要紧的是思考如何逃过这一劫,留着命在才有机会去追悔往昔啊!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仍会有节外生枝的可能,但整体大局已经偏向赵王那边;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只差得到豹符来掌控驻守在靖阳关内的五万精兵,就可以启程往回赶了。
电光火石间,我已快速将所有思绪都捋顺,并得出一个关键结论——
无论如何,绝对要阻止齐鸣得到兵符;不管用什么方法,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二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恐慌,开始跟他装傻打太极:“皇兄从来不放心让我领兵,更是未曾给过我什么‘豹符’,想必二哥是搞错了吧?”
“哦?”听了我的回答,赵王饶有兴趣的一挑眉,似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样说;他微微牵了牵唇角,冷冷笑道:“九弟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为兄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等看过之后说不定就懂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去,张翎给身侧的亲卫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来将我的身子控制住,然后不顾我的挣扎抗议,强行拽着我跟在赵王身后。
一出营帐,我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大约一百名浑身浴血,精疲力尽的士兵被绑缚着跪在地上,每个人身旁都站着一位手持长刀的刽子手,脸上凶神恶煞的神情与俘虏们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虎视眈眈的狼群和待宰的羔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