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果然没安好心……
听了这份圣旨,我不为所动,谦和有礼但又不卑不亢的对强公公说:“皇兄好意本不该推辞,只是正值父皇丧期,皇兄刚即位诸事繁杂,本王在宫里叨扰,实在深感惶恐,所以还望皇兄能尽快放行,让本王去王府安顿。”
强公公似是早料到我会如此问,挂起笑脸跟我打着太极:“殿下言重了,圣上说早些年与您和二殿下聚少离多,今儿正好趁着先皇丧期,兄弟间能好好说说话。殿下安心在宫里住着便是,王府那边自会有人打点。”
……呵呵。
装,接着装。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只能露出感激之色:“那就劳烦公公,替本王多谢皇兄美意。”
先皇丧仪期间,新皇的确有安排其他亲王重臣起居的权力,但并没这个义务;他抓住这一点不放,无非是想把我和赵王牢牢看管在眼皮子底下;不过我总觉着,齐晟这样做,绝非只想让我们安分那样简单。
我挂着九王的招牌微笑送走强公公之后,内务府总管带挑好的侍卫宫女来拜见我;我简单扫过去,看着面上都还算安分,只是这背后到底藏了多少心思,那可就不好说了。
如今我只身被困在宫里,杨严在宫外,吴卓在九王府,程姑姑暂时回到皇后娘亲身边侍奉了,齐晟派内务府调来照顾我的人无一是相熟的,对于他们我真的不敢信。想到身边围绕着一群可能包藏祸心的人,我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为了让自己清净下,我挥退所有宫人,将自己关在房里;先前我只顾保命没工夫去想其他事情,而今安定了,一时间涌上的思绪很多也很乱,竟不知从何处捋起。
不觉间我摸到精美的茶壶,看着上面的磨砂花纹,我恍然忆起这还是我刚来这里不久时,皇帝老爹说我大病初愈,为了给我去去病气而特意替我更换的茶具呢。
皇帝……爸爸……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说真的,作为一个帝王他或许并不出众,但在我眼里,作为一个父亲他非常称职。
帝王家的感情往往都是淡漠的,哪怕是父子也大多以君臣之礼为先。但和他半年的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对齐翰真真正正做到了父子先于君臣,尤其是和他皇帝身份重合之下,这种感情足以让我意外,将之奉若珍宝。
但可惜,不是我的,终究留不得。我与他之间这短暂而奇特的“父子之缘”,只能到此为止了。失去他的庇护,我以后的路会走的更艰难,只是除了咬牙走下去,我别无他选。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知道他的真实死因,这毕竟是我和九王共同的心结。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用手臂扫掉两个玉杯,随即身子伏在桌上。
听到屋内传来清脆的响动,门口宫人先是试探性的询问了几声;没得到我的答复,他们担心出事,迟疑一瞬便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我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们俱是一惊,纷纷围上来问候我;我继续装头晕,说:“本王略感不适,去传太医院的陈院判。”
宫人见我“抱恙”更是不敢怠慢,互相传递了眼神,立刻便有人快步奔出门,剩下的则小心的将我挪到床上,然后分立两侧伺候着。
不一会儿,陈光直带着侍从匆匆赶来;我给他使个眼色,他装模作样的给我把了脉,然后用各种借口支开了随侍的宫人。
“想必陈大人知道本王传召大人的真实目的。”确定隔墙无耳后,我懒得废话,当即进入正题:“父皇崩逝,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王!”
“先皇是因为卒心痛突发,救治不及而亡……”他低下头,声音轻的时断时续。
卒心痛?如果我没记错,指的是医学上的急性心肌梗死?心肌梗死突发,哪怕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都是最大的死亡威胁之一,更别提是在千年前。
这不科学啊,皇帝居然患有这么严重的病,为何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许是见我的神情过于震惊,他详细的给我解释道:“卒心痛是先皇自娘胎里就带的病症,虽是顽疾,幸而年少时并无大碍;二十五年前太上皇退位,先皇呕心沥血二十载,日以继夜劳累过度,所以让病情恶化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见皇帝爹爹都只见他优哉游哉享乐,从没亲眼看他处理国政;先前我只道他可能是个平庸的帝王,如今才晓得我错怪他了;他的身体早已超支,哪怕这五年的休养享乐也补不回来。
在那一刹那,我恍若再次坠入噩梦的深渊。当年母亲为了保护我们兄妹俩,在家里即便再受委屈也不会在我们面前露出分毫;而下定决心要守护她的我,竟然也只是在她自杀前不过一周才察觉到她早已患上重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