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去水边玩,当耳边风了?”鱼塘在山坳里,平常很少人来,要不是她来找,这熊孩子就得交代在这了。
婳儿真想照着他的屁墩儿狠狠地来几下,又怕打得他一命呜呼,只能嘴上发狠,也不晓得这小破孩听进去没有。
婳儿把孩子搬回去的时候,陆婆子还在门口指爹妈娘说婳儿的不是,看孩子落水了又搂着嚎哭,道:“这作孽的呀!怎么就掉水里去了?这做娘的不精心,孩子就受罪。我的乖孙呀,你这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才遇着这么个娘。”
“我不精心?我要不精心去找孩子,跟着你去杀鸡,他还有命回来?我看这孩子上辈子是欺师灭祖了才遇着你这么个奶奶。”
婳儿一把夺过孩子,让孩子侧卧在门板上,抬进了家里,又央了人给娘家送信。
“孩子怎么跑到山坳里去?”周老娘皱眉道。
“村里人说是老大家的邵宗带着去的,孩子出事的时候倒不见他在跟前,其他的也没仔细问。”
“这帮龟孙子,我就知道……”周老娘气急,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了,只指着女儿道:“要是奶娘跟着,哪里会有这祸事?你说你天天依着这个捧着那个,怎么就不为自个儿孩子想想?”
“千金难买早知道,往后会记住这教训的,另作打算的。”
婳儿家公和大伯子是屠夫,家里养着十几头猪,这养猪的活计就落到她头上,往后她是不会做这事的,只一心看着孩子就是。
“陆家不是说买个丫鬟婆子没地住又费嚼用嘛,我打算在村里请两个帮佣,吃住都在自家,看他们还有甚话说。”
周老娘不赞同,“这雇的人哪有买的人好拿捏。你不如趁这个机会搬出去住,也好过跟这一家子搅合在一起。”
理是这个理,就怕人家不肯呢。
陆家在桑下村算是好人家了,有着二十来亩田地,家公在镇里卖肉,大伯子在县里也摆了个肉摊。婳儿嫁过来之前,家里一年也能存个五十两。
只是这家底跟婳儿的嫁妆一比,那是不够看的。这比着比这,心里就不平衡了。
在书生考上秀才那年,陆婆子说:“老三媳妇,老三眼看着要进县学了,这笔墨纸砚吃喝嚼用,样样都要费钱钞。这家里都是大房二房撑着,你们也不能在家吃闲饭吧?”
原身很纳闷,自她和陆自明定亲,苏老爹全力支持女婿举业,年年都给个二十两的大红包,况且她还每月给了相公二两银钱花用。相公还用得着使公中钱财?
至于说她吃闲饭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就陆家这伙食,她一年满打满算也用不了十两银子。而她每年除夕都给了陆婆子个二十两的荷包,一半算是孝敬和一半算是日常嚼用费用。
原身如此这般一说,俩妯娌又有意见了。
陆老大在县里买肉,一年也有三四十两进项。陆老二整治家里二十多亩地,刨去家里嚼用和猪食,也能卖五亩粮食,一年来也有近十几二十两收益。你三房呢?十两银子打发谁?叫花子吗?
俩妯娌算了算去,就老三家吃闲饭呢,自是不干,嚷嚷着要分家。
陆婆子掌家多年,自是不愿大权旁落。难道老了老了还要看媳妇脸色过日子?
陆婆子心里有本账,对两个媳妇嘀咕一通,都消停了下来。俩妯娌是不闹分家了,就对着原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个说:“这人呀,就要脸厚心黑才不吃亏,像我们这种老实人,天天起早贪黑地忙活,好处一份赚不到。”
另一个就附和:“可不是,我家邵宗都六岁了,想念个书都得想前想后。可怜他爹赚个一文一毫都贴公中了,你说值些什么。”
“唉!我们这样的实诚人,比不得那些会藏私的,整日里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眼里哪有这个家。
等这年秋收卖了粮食,陆老二当着全家人的面把银子交给陆婆子。
陆二嫂就问:“弟妹,你地里今年收成如何?收了多少租子?打算交多少到公中呀?我家二郎实诚,可是一文都没藏私。”
陆家又没分家,地里的出息可不得交公中。能和她的嫁妆混为一谈?原身没理陆二嫂。
当天夜里,陆婆子就来找她了,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不占人便宜。自你嫁过来,老三念书就没使过家里银钞,对我也好,四季衣裳不说,但凡有点好东西就送过来,就是对侄子侄女们,也是大方慈爱。这十里八乡的,就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媳妇了。这件事,我本是不该说的,但为着你年轻总有想不到的地方,也只能提点你两句。前些日子,你两个嫂子闹着要分家,可这家怎么分呢?老大十五岁就跟着他爹去杀猪,老二从懂事起就背朝黄土面朝天,就老三命尽使银钱从没出过力。这家产要平分,他们怎么也会生怨,要单单把老三撇开,就是村里的笑话。老三如今也没个进项,本是不要你们三房交银钞到公中,但我想你总不是个让人吃亏的人,总要提醒你一两句,你看怎么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