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这么说。”青森萤反驳道:“惠是因为我胆小,才会那样保护我的,要照顾我这样的胆小鬼,他、他很辛苦的。”

“那么,我请问,给你做下‘胆小’这样定义的人是谁?”

他接着问她:“又是谁告诉萤要做一个好孩子,是谁让萤学会不断地和别人说对不起,又是谁以保护的名义束缚了萤的眼睛和翅膀,把萤真正地照顾成一个笨蛋?”

“我本来就不聪明!”青森萤瞪着他:“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惠吗?惠根本就不是、呜呜……他不是!”

对比起太宰治,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显得笨嘴拙舌,更何况是她。

“让萤变成这副样子的,不是你的惠,而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先挑起她的情绪,再不甚在意地退后一步,安抚了她的情绪,让她露出松懈的表情之后,太宰治又接着说道:“这个社会告诉萤,你要做一个乖孩子,他们还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教你如何道歉,又告诉你,什么是聪明,什么是笨,笨蛋就不要妄想参与聪明人的事情,是这样没错吧?”

青森萤下意识点头,就看见他收敛起笑意,脸上浮现出一点恼怒——她很少看见太宰治生气的样子,有点害怕地抱住他,牵起他的手,青年低头看她一眼,又笑起来。

“让我生气的,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都在驯服你,在教我的女孩如何去做一只温顺的羔羊,教你保持纯洁天真,利于掌控,给你所谓的‘好孩子’这样的夸赞,让你沉浸在其中,变得愈发柔软,完完全全放弃自主行走,四肢退化,大脑也不去思考,变成彻头彻尾的非人生物。”

“……”阿治在说她吗?

青森萤听得害怕极了,她想反驳,又根本找不到任何词汇,只能听着他沉下语气,接着说:“但是你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却配合着这个世界一起剥削你,束缚你,拿走你独自行走的权利,以保护和照顾的名义把你囚禁在温室……”

他抬起她的脸,怜惜而又困惑地问道:“他夺走了你的翅膀,你不该恨他吗?”

“呜……”青森萤被他说的混乱极了,她下意识摇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替伏黑惠解释道:“惠,惠不是那样的人,呜呜,他不会,他……”

“嗯,他不是故意的。”太宰治拍拍她的脑袋:“因为萤是个非常敏锐的孩子,如果那家伙是故意的,萤一定能够感觉得到,所以我会相信你。”

“那、那……”青森萤的思维完全被他牵着走,见太宰治这么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我还要惩罚惠吗?”

“为什么不呢?”

太宰治挑挑眉,看向她:“那家伙不是故意的,我暂时相信这一点,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值得萤去惩罚,因为他太笨了……嘛,不过也就是十多岁的孩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和乱步这样,拥有奇怪的设定,对吧?所以,如何惩罚那家伙,这是萤的自由。”

“……”

话题从要不要惩罚,变成了‘如何惩罚’,少女却一无所觉地露出感激的神色,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她又听见太宰治问她:“说起来,为什么乱步隐瞒你,萤会这么生气,但是那个惠隐瞒了萤十多年,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是因为大脑里把他定义成了‘最好’的角色,所以就完完全全忽视了那家伙的错误吗?”

青年笑着说道:“这样可不行啊,要知道,世界上完完全全宠溺着萤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特殊的待遇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他们不配,也承担不起这一份特殊。”

说到最后,青年清隽的面容上露出几丝傲慢,却并不惹人讨厌,因为青森萤知道,只有他才会和自己说这些,也只有他会完完全全对自己坦白,就算太宰治对别人再是鬼话连篇,在她这里,永远会保持百分百的真实,把所有的丑恶和算计都告诉她,不管她会不会答应,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

“我不知道。”

青森萤露出有点茫然的神色,回想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惠的不好,也从来没有想过惠也会做错事,他就是最好的人,所以,即使阿治现在说,惠不好,隐瞒了我,我还是生不起来气,他、他都是有理由的。”

“是吗?”

太宰治略感讽刺地勾起唇:“理由是什么?明明那家伙是咒术师,明明是御三家的血脉,还是下一任的家主,明明知道自己和咒术界永远无法分割,却以保护的名义隐瞒着这一切,是要等到和萤结婚的时候,看萤无措地去当家主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