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说出他的推理:“她的遗言是这样的:‘哥哥,不要去追查杀我的人是谁了,我告诉你好了,那个人,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怀月用的是‘根本’,而不是‘其实’。‘根本’这个词是用来强调‘不存在’并非是抽象的意义,她所想说的‘不存在’是一种表象的反映。而‘其实’就不同了,这个词语本身是代表着表面上并不能区分出其是否存在,但是本质上是可以区分出来的。这就是怀月想表达的。虽然用‘根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当时如果想最直观地表达这一点,应该会用‘其实’这个词语。”

韧秋看起来非常诧异,但没有惊慌的神色,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安蓦然先生对不对?”

“是的,我是安蓦然。”

“原来如此,不愧是连破四起连环杀人案的小说家侦探!‘侦探和推理小说家的混血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你这样一说,那‘不存在’不就是作为一种表象而存在,可是目前没有看起来‘不存在’的人啊?”

“如果能看得出是‘不存在’,那怎么还能‘看得出’,这就是一个悖论了。我想这涉及到一个复杂的逻辑,充满着辨证的想法。简直,就是一个‘混沌’啊!怀月想表达的,应该是指一个表象上是不存在,但在本质上是存在的凶手。换句话说,这个杀人凶手的确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是要证明他凶手的身份,就必须要充分解开这个混沌的理论。”

易韧秋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些话,他身后走过来一个容貌姣好、披肩长发的女人。她看起来很消瘦,脸色很苍白,毫无血色。蓦然看过她在签到簿上签名,所以知道她是谁。

“是狄若可小姐吧?”蓦然主动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安蓦然,灵裳的朋友。”

“你好,”她和蓦然握了握手,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烈生这些年一直在追查怀月的死,所以我想昭宇的死,你也会关心吧?你现在一定是认为杀了昭宇的凶手,就是当年杀了怀月的凶手吧?”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高,”蓦然回答道:“但并不能排除两人以上作案的可能吧?所以必须要充分考虑所有可能性。”

“真这样的话,那依香倒是很可疑呢,因为她恰好有不在场证明。”

“未必,”蓦然摇了摇头,说:“目前看来,凶手杀害昭宇的动机极其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对方就是杀害了李怀月的凶手。虽然并不能确定直接杀害他的人也就是当初直接杀害了怀月的人,可是至少能肯定,和怀月的死绝对不会无关。另外,就是……”

“日记。对不对?”狄若可看起来表情非常孤傲冷漠,似乎没有很特别的哀伤情绪。她一脸从容地说:“事实上怀月写日记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不是吗?而昭宇的尸体上却拿出了怀月去世前几天的日记,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那日记多半就是让昭宇明白了凶手身份的关键!不是吗?”

蓦然点了点头,说:“是。日记上写了她拒绝了严翔汉的追求,或许可以看作昭宇认为这是杀人的动机。但是只有动机并不能证明谁是凶手,令我在意的是‘我必须要仔细考虑一下,我要告诉所有能够给予我这些答案的人,让他们告诉我我所可以前进的方向’这句话,日记经过笔迹鉴定,已经可以确定是她所写的。”

易韧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等一下,这即使真是怀月写的,也不一定就是在日记纸上表明的日期所写的呀?可能是凶手把日期进行了修改,如果只是轻微的改动,也许查不出来……”

蓦然摇了摇头说:“这样做有意义吗?她在哪天写的并不影响任何人的嫌疑。更何况连天气也写上去了,不只是日期连哪一年也写得很清楚,如果要伪造会那么做吗?即使可以从天气预报上预测天气也未必能那么准确吧?而且警察询问过严翔汉,他的确在怀月被害前两天去找过她。怀月所写的那句话,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困惑,想找人解释。你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怎样的困惑吗?她连死的心都有了,那必定是陷入了难以想象的悲伤吧?”

“我们的确不知道。”易韧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们实在是不了解她究竟有怎样的困难,会让她动轻生的念头。”与他相反,狄若可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蓦然本能地感觉到她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接着,她匆匆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我还要给昭宇上香呢!”

“易先生,”蓦然看狄若可走远了,问身边的易韧秋:“你知道狄小姐当年悔婚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