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踏前一步，刚要一剑结果了奄奄一息的柳媚娘，高旭却拦了拦，走到其面前，望着那一半天仙一半魔鬼的面容，叹了口气道：“你有何遗愿，说出来吧，能办到的，我会为你完成！”

有别于一般的反派，柳媚娘其实是位很可怜的女人。她本是一介大家闺秀，天仙之姿，遇上一落魄书生，不顾家人反对，坠入爱河，这书生也是出身名门，可惜家中满门遇难，仅余他一人，逃难出来，便请求柳媚娘帮他复仇。柳媚娘家祖传一本金蟾秘籍，修炼后威力巨大，其副作用就是容貌毁去，柳媚娘禁不住书生的苦苦哀求，更因深爱着他，终究修炼了金蟾秘籍，数月后学有所成，为书生杀了敌人，报了仇。

岂料此时书生却因她半边容貌尽毁，立马另觅新欢，拂袖而去，柳媚娘经受不住如此打击，性情大变，在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找到书生夫妇，将两人杀死，自此深居蛤蟆谷中的山洞中，与金蟾为伴。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柳媚娘惨遭抛弃后，和邀月一样，认为天下男子都是负心汉，她居住的山洞又是扬州到京城之间的要道，每每有过路男子看到了她的真容，就残忍地杀死，不知妄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故而高旭虽然同情柳媚娘的遭遇，下手却毫不容情，直到她临死了，才询问遗愿。此举令不少洪峰队员颇有些不以为然，唯独赵毅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垂首望向松纹剑，不知在想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初涉人世美好险恶的赵灵儿，高旭的一言一行正在为她竖立榜样，使她明白是非善恶，正邪黑白之间的差与别，这种无形中的教导比语言上的教诲更加重要，深刻！

“我……求求你放过它，它的样貌固然丑陋，却一心修炼，从未害过人，那些人都是……都是我杀的……”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柳媚娘最放不下的竟是那头灵智低下的金蟾。

她如此悲戚的话一出，原本还在围杀金蟾的轮回者望了眼高旭，慢慢停下手来，只见那金蟾猛地扑到柳媚娘身边，拿头拱着柳媚娘鲜血淋漓的身体，咕呱咕呱地叫唤着，依旧难听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悲伤……

此情此景，令所有人默然，高旭静立片刻，颔首道：“我答应你，不过它得跟我走，否则还是逃不出死劫！”

柳媚娘定定地望着高旭，一眨不眨，旋即靠在金蟾头上，轻轻地道：“儿子，娘要走啦，你以后就跟着这位仙长，他是位真正表里如一的好人……懂吗？”

“咕呱咕呱！”金蟾鼓了鼓嘴巴，高旭打开天书，白光闪过，金蟾的身躯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柳媚娘见了完全放下心来，喃喃低语，头渐渐垂向地面：

“李郎……这辈子……要是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

半响后，倪泽伟上前拾起浮现而出的宝箱，刚准备分配，却见高旭转向赵毅，凝声问道：“赵兄，你明白了吗？”

“求心，问道？”赵毅霍地抬头，声音先是疑惑，旋即肯定下来，透出一股豁然开朗的意味来，“修真御剑，在于心而不在于形，高兄行事顺乎本心，方能拥有那等高明至极的御剑造诣吗？”

“古语云，剑术如琴曲、如心念、如川流、如天地，可随万物而生，故修习剑术亦要顺应四时、吞饮日月、感乎本心！”高旭低沉的话语里说出的却是他前世今生所理解的御剑精髓，在对赵毅说，同样也是对自己说，“古武在悟，修真在问，问什么？问自己的心！便如这柳媚娘，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便得有所取舍，杀鬼母而恕金蟾，正是做应做之事……”

“做应做之事……做应做之事……哈哈，好一句应做之事！”无比欢愉的笑容自赵毅脸上展露，他的身上亦泛出一股冲天灵力，松纹剑一摆，一道趋明逐暗的剑芒透出，正是天墉城高于法剑降魔的御剑法诀——晦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