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走来的一个像洋娃娃似的女童,她一头金色的卷发,穿着维多利亚式的公主纱裙,裙摆撑的大大的,无声无息地滑过地面,用两只蓝汪汪的纯真无邪地望着舒畅。
她向舒畅伸出手,有点迟疑,又象是在等待着一个答复,象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又象是穿过千里云万里雾。
舒畅的心瞬间加快了跳动,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又不忍让那个回答落空。于是,他伸出左手,轻合在那个等待的问号上。
窗外传来细碎的风声,掠过斜挂的门吹进屋内,随着时光在幽暗中缓缓淌过,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愈发的沉静。
“芙萝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良久,舒畅才开口:“你的眼睛依旧纯真,可你的心为何充满怨毒?你才十二岁,但却带着大批扈从招摇过市,你……怎么是你!”
舒畅的眼里充满痛心。
“hay哥哥,你察觉到我的怨恨了吗?”芙萝娅扬起童真的脸,问舒畅。
“你的怨恨,隔一条印度洋我都能察觉!”
芙萝娅轻轻摇摇身子,她没有松开舒畅的手:“分别以后,hay哥哥的本领又长了,哈,可以照顾我这个小孩了,可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别打岔,说说,你有什么可怨恨的——疼爱你的祖父为你花光了家产,许多人为你四处奔走,你是大家眼里的小天使……”
芙萝娅幽幽地接上了舒畅的话尾:“抛弃我的父亲、饥饿中度过的童年、无依无靠的流浪、被人当作试验品种下了病根,终日在病痛中苦熬……
hay哥哥,你知道吗,每天太阳升起,我醒来,第一件事是掰着指头数今天又有24小时,瞧,我又要开始了;
到了早茶时间,我会数:今天,我又度过了4个小时,还剩20小时,多漫长……
到了中午,我会数:今天,我又度过了6个小时,还有6小时天黑,那段时间最好熬了;到了晚上,我会数:我有多了一天生命,上帝保佑,剩下的时间让我不要被病疼惊醒……hay哥哥,你过过这样的日子吗?”
芙萝娅用最平淡的语调,说出最令人揪心的话,她话音淡漠的,像是叙说她在超市挑选大白菜的经历,又或是叙说另一个人的事。话中透出的那股冷漠让舒畅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有沉默。
“说起来,我最幸福的时光竟是在那荒岛上”,芙萝娅仍用平淡的语调,梦幻般地叙说:“那时,虽然有人日日拿针管戳我,每隔几天还拿刀切开我的皮肤,给我灌各种各样令人呕吐,令人味觉、嗅觉失灵的苦药,还有人切去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内脏,可我仍觉得那段日子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