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靳还以为落了地,睁眼往下一瞧,却仍旧悬在半空,脚下十来丈深的地方溪水湍急。他再转头看看,只见胡小娘皮就吊着根指头粗细的枯藤,顿时骇得七魂跑了四魄,惨叫道:“你发什么疯啊!”拼命挣扎去抓旁边的山石。
那少女扯着他的手,将他在空中晃来晃去,道:“你念的什么?嗯?是谁教你的?”
这下子,小靳汉家千年的气概也架不住冷汗直冒,破口骂道:“这是《金刚经》啊小娘皮,天下几千几万个秃头都会念,你是不是要一个个去问啊!”
少女道:“是道曾教你的,对不对?他还说什么了,那天来的那个红发女人呢?”
“有屁个红毛女鬼……啊呀!”
少女手一扬,将他高高抛起,在空中旋了好几个圈,待落下时她又伸手逮住,冷冷地道:“再乱说,就不接住你了。”
小靳腹内翻腾,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这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把肠子倒着吐出来。
那少女见他这般惨象,不似装假,便提着他跳到一处岩石上。小靳伏在地上喘息,老半天才翻过身来,两手在四周仔仔细细摸了个遍,确信此刻还算身有保障,这才声带哭腔地骂了出来:“他妈的臭小娘皮……”
那少女悬在旁边的枯藤之上,随着风轻轻荡漾,沉着脸冷冷道:“怎么,这么就受不了了?真是没用。”
小靳这番受辱非小,破口大骂:“妈的臭小娘皮老子不怕你逼问有种就把小爷从这里扔下去你当小爷是狗可以拧着颈皮扔高抛低……”——那少女伸手过来,他又踢又打直往岩石里面缩——“当初不是小爷把你从尸体堆里背回来给你挑水洗澡升火做饭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他这一骂就是一刻多时,连洗澡偷看不成、道曾耍赖等都连带骂了出来,但始终未曾提及一个“羯芥”、“羯奴”之类的语句。
那少女眉头微皱,却也听了出来,由他怎样地骂,一句不回,悬在藤上荡来荡去,也没有再伸手打他一下。看样子她也甚不会吵架,实在被骂得恼了,除了怒目而视,就只能回一两句“胡说八道”、“不要脸”之类,虽然声音动听,毕竟言语贫乏,哪里及得上小靳深受汉人博大精深之文化浸淫、旁征博引,极尽婉转之妙?
忽听头顶一声长啸,一只灰苍苍的大雕从上方的树林中飞出,被谷中气流所托,飘飘然升上高空。
两人一起抬头观望,直到那雕的身影隐入薄云中消失不见,才同时低下头来,却不想对视在了一起。两人当即一个白眼,一个怒目,毫不客气地各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那少女又荡了一阵,终于停下,纵身跃到小靳所在的岩石上。见小靳往石缝里一缩,她背手退到岩石边上,道:“放心,我不打你了,不过你要老实回答。刚刚你念的那句偈语,是不是道曾教你的?”
小靳见她首先退让,也松了一口气,果然老老实实道:“是。”
那少女又问:“你说,那天来找道曾的红发女人,是不是叫须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