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阳和唐斗互望一眼,同时点头。
暮色将至的梧桐岭上却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凤凰客栈,凤凰赌坊里面开了足有一百席的大宴,从剑南回来的唐门子弟,从各地赶来相聚的乘风风媒欢聚一堂。江湖儿女对酒高唱,乘兴起舞,放怀痛饮,谈起各自在梧桐岭和剑南道的遭遇,无不击节欢笑,混忘了天下江湖被魔潮的阴影笼罩,明朝此刻,谁也不知此身将归何处。
风洛阳和唐斗仰卧在断头崖壁侧的龙爪松顶,遥遥望着山下客栈酒坊中的灯火,各自闷头痛饮着手中的阿婆清酒。
“……原来唐钉的死,有这许多曲折。”风洛阳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说道。
“嗯,都是因为我任性妄为,让阿钉苦守剑南十年。他终于受不了了,我又岂能怪他。如果没有唐万壑的搅和,我就算让他做唐门之主又如何?我终于还是负了他。”唐斗说到这里,苦叹一声,闷头喝了一口酒。
“不错,你的确负了唐钉,就像我负了师叔。”风洛阳说到这里,陪着唐斗灌下一口酒。
“你负了荆笑侯?我记得你可没逼着他喝什么神药!”唐斗奇怪地说。
“我学会了三分不舍剑,应该去把小无相功教给师叔,这样虽然使不了十全十美的十分不舍剑,但是至少三分的功力也能暂解他学剑的饥渴,不会让他控制不住,去喝那南疆神药。可惜,我太执着于天山给我的恩情,不敢把天山收藏的心法教给本门前辈,终于让师叔走上了入魔的不归路。最后,我不得不亲手杀死他。是我负了他。”风洛阳说到这里,再次仰头灌了一口酒。
“门派之分何足道,你果然是负了荆笑侯。”唐斗叹息一声,“如果我是你,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小无相功教给你的宝贝师叔。”
“而我若是你,十年前已经把唐钉调到了中原。”风洛阳喃喃地说。
“所以说,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悲剧,你我若不负他们,便不是风洛阳和唐斗了。”唐斗忽然抬起头来,咧嘴一笑。
“你倒想得开。”风洛阳惨然一笑,朝唐斗举了举酒坛,直起脖子再灌了一口酒。
“嘿嘿,喂,老风,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韶可曾提起过我,想起过我,挂念过我?”唐斗忽然问道。
风洛阳放下酒坛,思索了一番,猛然一挑双眉:“你不说,也许我就忘记了,现在想想,这些日子阿韶经常提起你,而且很多时候会神思不属,又一次我看到她看过一条消息之后脸色惨白,泪光闪动,好像死了亲人一样。后来我想到,那条消息也许是剑南发过来的,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你还活着,她定是以为你遇难了。”
“真的真的?”唐斗兴奋得猛地直起身子,热切地舔着嘴唇,“哎呀,真想看到阿韶当时的样子,你说她会为我哭吗?她会把我当作亲人吗?她真的经常提起我吗?”
他猛然转过头,审视地看了风洛阳一眼:“你不会是故意安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