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到了刘表、宋忠、乃至于庞德公这样的阶层,古文今文之争对于他们而言早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了经学士人中食物链的顶端,眼界与普通的学子和名士大不相同。

他们心中所想的,已经是如何超越先贤,再创新高。

不论是古文学还是今文学,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前人的东西,前人算什么?前人都是作古的人,为了他们留下的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争来争去,有意义么?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取代前人,超越前人。

有基于此,不论是古文学对还是今文学对,对于刘表和宋忠这样的人来说,都是狗屁……对的,只有他们自己将要立下的学派,而不是替前人的学派争风吃醋。

如今就形势来看,今文学的发展已经畸形,各种批注和对批注的批注,已经达到了让人作呕的程度。

就拿五经中的《诗经》为例,总共不过三万九千字,三百多篇诗歌。

但从官学成立以来,多少今文士子对《诗经》进行了无数次的剖析注解,然后后人再对注解进行注解,下一代人对注解的注解进行再注解……

三万九千字的诗歌,如今在大汉朝各郡,你随便找一家今文学派,翻一翻各家对《诗经》的注解,要是不到三十九万字,各家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数万字的经学治典,用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字去做诠释,试想刘表想要在经学上做出一番事业,依靠今学肯定做不出什么名堂了,毕竟这些经典已经被诠释的烂糊了。

想要在经学上继续开拓一番事业,必须要往还不曾被天下人过于深研的古文方面拓展,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超越先贤。

今文学派的名士马牞急忙起身道:“明公有融合古今之心,实在令我等敬佩,但今学毕竟乃是朝廷正统,想当年雒阳太学以经学为主,何其荣辉,雒阳太学可谓天下经生所归,数万士人不远万里之路,精庐暂建,嬴粮动有千百,编牒不下万人,皆专相求于今学,从无旁门参杂。”

刘表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宋忠。

这话摆明了,就是今文派的人摆下擂台,准备与己方展开辩论了。

这就是古代的儒林士人,一旦他们所认定的东西被人侵略了,不论对手是谁,别说是刘表,哪怕是皇帝,也要摆下擂台,对垒辩证一番。

唇舌之功,历来便是每一名经学士人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