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每一年的退役人员名单之中,都有我的名字,我之所以能留下来,就是因为你,还有罗副尉呢!这一次不成了,朝廷大裁军呢,要裁整整二十万,我怎么也不可能留下来了。”王彪笑道。
“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被裁撤了是大唐军队的损失。”
“瞧你说的!”王彪笑道:“大唐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我不多,没我不少。像我这样的人,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呢?至于说经验丰富,咱们这屋子里,有几个不丰富的?大家都是血里火里爬出来的,身上的伤疤早就教会了你们怎么打仗了。”
“我们都是您带出来的!”邹枫的声音有些呜咽了。
“脑子里的一点小秘密,都被你们这些家伙掏光了哦!”王彪大笑起来:“既然没有什么可教你们的了,再腆着个脸留在这里,我都不好意思了!”
屋子里有人低声地哭泣了起来。
王彪是这个队里年纪最大的人。整个队,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四岁,但王彪已经三十六了。年龄让他的晋升之路出现了阻碍,而识字不多则成了致命伤。他也曾努力地想要去多识一些字,邹枫等也想尽办法地去教他,但问题是,这个打起仗来经验极其丰富,花样百出的老兵,却在读书识字之上一窍不通。想千方设万计地教他学会了几个字,睡一觉起来,便又忘得干干净净。
一个地方的地形,他看一眼就能牢记在心里,但让他画下来,却是错漏百出,除了他自己,任谁也搞不明白。
但他会带兵,能练兵,包括现在他们这个营的营官罗副尉,也曾经是他带出来的。
每一次到了退役季的时候,上司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把他留下来,而他的大名,便连旅帅、郎将甚至中郎将也都知晓。
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很奇特的老兵,所以每一次他都能有惊无险地留下来。
但这一次,谁都无法留住他了。
邹枫知道王彪说得没错,颓丧地一屁股坐在了通铺之上,垂着头一言不发。倒是王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疯子,我也想回去了。这南方的天气,我还真是不习惯呀,夏天热得要死,还黏糊糊的。到了冬天,又冷到了骨头里,坐在火堆边上都不济事。那盔甲往身上一套,简直就跟套了一块冰一般。”
邹枫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一口气。
“再说了,朝廷待我不薄呢!罗副尉不是说了吗?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这一次一次性地能拿到五年的薪饷呢,哈哈,你知道多少吗?八百元,足足八百元呢!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钱没有?”王彪嘿嘿地笑着:“哦,你见过,你是队正嘛!不过你有这么多钱吗?没有吧?”
王彪所说的,是这一次朝廷为了顺利的裁减军队,而对被裁撤的士兵作出的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