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签署了唐人永不为奴的法令,薛跃自然也不能例外。但几辈人的经历,却是将薛氏奉为主人已经浸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算得上薛氏中人了。这道法令其实是有空子可钻的。因为雇佣的合同,是可以无限制地循环签下去的。只要被雇佣的人愿意,那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少爷惊才绝艳,不管到了那里,都能大展拳脚,小小西域,焉能挡住少爷你的脚步!”薛跃挥了挥手,一名丫头小碎步走了上来,替薛平杯子里倒上美酒,另一个屈身半蹲,将手里的小托盘举到了薛平的跟前。
薛平从盘子里拈了一块点心,丢进了嘴里,摇头道:“惊才绝艳这话,在自家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千万别说,没得让人笑话。这天下,真要说惊才绝艳,也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了。他那才是雄才大略,我,了不起算是一点小聪明罢了。”
薛跃觉得这话没法接,当下只能沉默不语。
“如今终于可以回去了,但突然之间,却又觉得很有些舍不得这片地方了。”从飞燕草之中站了起来,薛平随手掐了一头蓝白色的小花,别在了自己的发髻之上。
薛跃不满地道:“当年西域如此艰难困苦的时候,皇帝把您派到了这里,少爷您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啊!现在一切都好了,却又要把您弄回去,这是卸磨杀驴呢!您是薛家的少爷,可不是他的大牲口。”
薛平大笑起来:“我的确像是陛下的大牲口,被驱策着到处干活儿。看起来是有些可怜,不过呢,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的话,能被皇帝驱策着四处干活,又何尝不是一种肯定呢?现在有多少人期盼着当皇帝的大牲口呢,皇帝理都不理他们呢。”
“可也不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吧!”薛跃道:“少爷,咱们回去就回去,但不要去长安了,回老家去。皇帝给你的这个位子,看着显赫,实际上包藏祸心呢!”
“这你就不懂了。”薛平摇头道:“皇帝要杀我啊,很久之前就可以把我宰罗。其实在当年,很多人都认为我,韩琦这些人难逃一死,但皇帝却偏偏放过了我们。还一个个的委以重任。那个时候不杀,这个时候怎么会杀呢?他给我这个位置,也并没有你所说的什么祸心,想诱我入鹱,没有那么复杂的,皇帝的想法其实就在给我的那封信中说得一样简单,他需要有一个人回到朝中去唱他的反调,去唱那些一个个踌躇满志的委员会的头头们反调,不时地给他们泼一泼冷水,让他们清醒清醒。放眼天下,有这个资格的人不多,少数有资格的人敢反对他李泽的人就更少了,反对他还敢大声说出来的,除了我薛平,还有谁?”
“可那个位置,徒有虚名而已!”薛跃叹息道。
薛平大笑起来:“我已经品尝过了权力的滋味了。而且,跃叔,你以为虚名就当真是虚名吗?”拍了拍薛跃的肩,薛平将手里的酒杯伸了过去,丫环赶紧上来替他重新倒上。
“少爷,您离开了西域,我们薛氏在这里的生意,只怕也会大受影响,老奴已经准备收缩了。今天看了新都护的态度,我就更是下定了决心。如果我们不走,只怕新都护会拿我们薛家在这里的生意杀鸡骇猴。”薛跃道。
“怎么做生意,哪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懂。”薛平摇头道:“这也正是陛下把我拿下来的原因。八年了,西域都护府离自给自足还差得太远,我能稳定局面,却不能发展经济。知道吗?在户部,皇贵妃夏荷发明过一种统计方法,统计出来的数据被称为国民生产总值,并以此给各个行省排序,西域都护一直都是倒数第一。这一次朝廷未来的规划一出来,我的离职,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这一点,我无话可说。比起那些书院出来的人,在这一方面,我的确是先天不足。”
“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成功不会采用你说的那种方法。”薛平看了一眼薛跃道:“成功便是典型的靠抓民生,创造这个国民生产总值迅速爬起来的。他来西域的任务也很明显,就是发展经济。但我却知道,西域是缺钱的。成功到了这里,自然也会为这个问题所困挠,所以对于有钱有实力的人,他肯定不会简单地粗爆对待。”
“那他今天的态度?”
薛平一笑:“欲擒故纵而已。成功年纪不大,官场上的手段,却很是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