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耶律元对于顾寒这样的家伙,还是挺欣赏的,虽然这家伙读了一肚子的书,但丝毫没有高句丽文人的那些酸腐气息,正所谓是那种提起笔来便能写出华丽丽的文章,捉住刀子便能把敌人砍得血肉模糊的人。
与文人交谈,这家伙知灿莲花,与武人打交道,他又活脱脱地就是一个草莽形象。
如果出身武威书院的人,都是像顾寒这样的,也难怪李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迅速地崛起。政治,说到底,还是一个用人的过程。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顾寒就是这样的典型,外头听说过他名头的人,几乎廖廖无几,甚至在武邑这样的地方,知道他名头的人也极少。但耶律元却偏生知道这号人物。
想当初的平州之战中,就是眼前这家伙,凭着一张嘴,让邓景山最终放弃了数万部属,只带了自己的本军精况退出了战场,回去之后,将刘思远一家子杀得干干净净。
而现在,这家伙又到了高句丽。
只穿了一条犊鼻子短裤,露出胸前毛茸茸胸膛的顾寒,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丝毫不比耶律元这个靠武技吃饭的人。在耶律元面前,他似乎毫无顾忌。一手接过耶律元递过来的酒壶,一手勾住了自己脚边的一个包裹,从里面掏出了一封油纸包裹着的信封,递给了耶律元:“你儿子耶律成峰给你的家信。”
如获至宝的耶律元接过信件,却并不急着拆开,他希望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着读家信的过程。
“成峰他怎么样?”
“好着呢!”顾寒猛灌了几口酒,“这小子倒也不愧是你的种啊,在耶律奇军中担任军官,每每作战必身先士卒,攻入天平的那一战中,他身披十数创,带着满身的羽箭第一个突上了城头斩将夺旗,现在已经升任牙将了。”
耶律元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虽然说武将,除了靠奋勇争先立下战功来获取功名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道路,但真正轮到了自己的儿子出生入死,他仍然感到心悸,心痛。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不小心,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而中低级军官的死亡率,一向都是军中最高的。
“这地方,当真不是人呆的。”连着猛喝了几口酒,顾寒摇头道:“你也真行,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比起耶律奇来,你可真是差得太多了。那小子,现在不打仗的时候,享福着呢。这一次过来的时候,我还去见了他儿子耶律奉泽,啧啧,颇有贵人气象了,挥手投足之间,大气磅礴啊。招待我一顿饭,花了上百个银元,都让我有些不敢下著了。下面美女歌伎,上头美酒佳肴,耶律奇这家子,算是熬出来了。以后,就是名门世家了哦。”
耶律元苦笑着道:“能有什么办法?这不正是想为自己改一改命,才投向你们吗?”
“你这才算是走对了路。”顾寒道:“耶律奇以前与你差不多吧,现在啊,他们家已经不需要在刀头上舔血讨生活了,耶律奉泽现在的排场大得不了。耶律元,说句不中听的话啊,你儿子在耶律奉泽跟前,像个小跟班儿。”
耶律元心痛得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