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上,三两只小船慢悠悠地滑过,划船的老翁身上的蓑衣倒是浮了一层浅浅的白,用力地摇着橹,操控着船儿轻盈地划水而过,站在船头之上的客人,偶尔会伸手抓住远远伸到湖中的枝条,用力晃动一下,便有雪粉簌簌落下,客人仰头享受着那雪粉打在脸上的感觉。亦有船儿静立不动于湖中,有人箕坐于船头,一根钓杆,一个鱼篓,钓上来了鱼没有不知道,但倒是颇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味。
街头之上是热热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息,北方大多在猫冬的时候,南方,仍然有无数的人在为生活所奔波着。
钱弘宗当然不用想这些,他是浙西的最高统治者,也是浙西最富有的人。不但拥有着大片的良田,更是浙西最大的丝绸掌控者。
他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润州,常州,苏州,杭州,湖州和睦州数十万人的生死荣辱由他一言而决。一念决人生死,一念定人兴衰。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惬意与满足。
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不外如是也。
“钱兄,别赏雪景了,关上窗户吧,别把美人给冻坏了!”身后传来了爽郎的笑声,钱弘宗微笑着转过头来,屋内那些伴着丝弦起舞的衣裳单薄的舞伎,有些人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杜兄总是这么怜香惜玉。”大笑着坐了回去,早有仆人上去,关上了窗户。
被钱弘宗称之为杜兄的人,是浙东观察使杜宪,两人地位相若,平时既有合作也有龌龊,像这样能和谐的坐在一起,自然是被外部的原因所促成的。
而这外部原因,自然便是因为眼下这天下风起云涌的大势。
浙东浙西,得天独厚,不但土地肥沃,更是水网纵横,百姓的生活,比起其它地方来,要好得多。即便是没有了足够的粮食,弄个竹笆篱,在小河水沟里去扒拉扒拉,总也能扒出一天的吃食来,饿死人的情况还是极少的。
这些年来,随着李泽在北方崛起,海上贸易再度兴起,丝绸行业再度兴盛起来,价格一涨再涨,两年前,丝绸之路重开,虽然丝绸的价格因为李泽的强行压制在则没有再涨,但销量却大大上升,纵然绝大头都被钱弘宗这样的人收入了囊中,但升斗小民,却也是从中得了些许好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好过得多了。
只要日子得过,这阶级矛盾,自然便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以前钱弘宗对于李泽是有着极好的观感的。
而这种好感,缘于他们离得极远,而他又从李泽占据北方之后谋得了极大的好处。他们之中,隔着一个大梁,双方可以说只有合作,没有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