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义兴社就是一个怪胎,是宰相李泽的私器,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他看不顺眼的组织,却在最基层的面上,为整个镇州朝廷的稳定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每每打下一地,紧跟在军队身后进去的,就是这些义兴社的成员们。
义兴社的成员中,既有那些饱读诗书的书生,也有技艺精湛的工匠,每到一地,他们不但能鼓动贫穷的人站起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还能拿出切切实实的行动。但凡义兴社站稳脚跟的地方,原有的那些阶层,就像积雪遇到了太阳,纷纷融化再也不见了踪影,延续了无数年的宗族管理,一点点的被瓦解。
有了矛盾,有了纠纷,百姓们的第一想法不是再去宗族里投诉,而是去官府告状,村乡镇县一级一级的官府机构的建立,正在构建一个全新的秩序。
这好吗?
这自然是好的。
对于这一点,薛平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来,不管是救灾,还是在战争动员等一系列的需要整个社会全体出动的时候,新的秩序表现出来的能力,是旧秩序压根儿就不能与之相比较的。
但这,却是李泽个人的成就。
他们是效忠李泽本人而不是效忠大唐王朝的。
好的东西不能为我所用的时候,那就是极坏的。不管是他薛平,还是韩琦,都只能这样认为,所以他们只能尽一切可能地阻织义兴社进入到河东地区。
义兴社对于地方原本的统治基础的强大的破坏力,让他们心有余悸。如果让义兴社大举进入河东地区,那用不了多久,河东,便也会属于李泽了,而这,已经是他们这些人最后的那片自留地了。
薛平,韩琦是坏人吗?
这个就很难说了。
原本好人坏人的划分,就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对于李泽以及李泽的部属来说,韩琦,薛平这些人当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他们老是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但对于薛平等人来说,李泽以及他的部属,满脑门子的都想着取皇帝而代之,自然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好人抑或是坏人,本来就是看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之上。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就是这样一个道理了。
这对于薛平来说,甚实是一个极端痛苦的事情,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地方飞速发展,看着李泽对这些地方的控制一日深过一日,看着这些地方的百姓愈来愈富庶,而另一边,则是河东仍然是一副不死不活的老样子,宛如一潭千年古潭,即怕是扔一个石头下去,也不能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转瞬这间便又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