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便死在这片桃林之中。
李泽停在一株桃树之下,那上面,数枚孔洞的伤痕虽然过了近一年时光,却仍然清晰可辩,伏击应当就是发生在这一片区域了。
李泽有些伤感。
这倒不是他惺惺作态,只是心有戚戚焉。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当初这么做了。两人虽然说起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只怕情感比起陌生人都还不如,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必然使得两个人中,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哪怕是有些敌人,还有讲和的可能,还有机会找到共同的利益而在一定的时间内携手并进,唯独他与李澈,断然难以共存于一片青天之下。
既然这样,只能请他去死一死了。
走到半截树桩之前,李泽坐了下来。石壮跟他详细地讲过那一战的所有经过,这株桃树,只怕便是当初李澈追击陈长平时的那惊天一惊,一槊之下,一株碗口粗细的桃树瞬间崩裂。自己这位从来没有谋过面的兄长,倒真称得上一位勇冠三军的武将。
他招招手,李泌走上前去,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放在李泽面前,半蹲着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几样菜肴,一壶酒,两个酒杯。
李泽将两个杯子倒满,自己拿起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桃林,有些憾然地道:“真是可惜,你我两人,只能有一人存活,这杯酒,便敬你吧!来生托胎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
将酒杯举过头顶,缓缓倾洒下来。
凝立半晌,李泽袍袖一挥,大步向着外面走去。李泌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赶紧跟了上去。
风骤起,在林间带起呜呜的鸣叫之声,李泌觉得脸上微凉,抬头看天,更多的雨点却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下雨了。
走出桃林,两千余骑兵默默地守候在外面。打头一人,正是闵柔。别人不知道李澈死在这里,他却是晓得的,他更晓得李澈之死里头有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此刻看着李泽,他脸上的表情是极其复杂的。
李泽翻身跃上战马,马鞭指向瀛州城方向,厉声喝道:“出发!”
两千骑兵,在小雨之中,风一般地向着瀛州城方向冲去。黑色的披风内衬却是红色,此刻骑兵全力奔驰,黑红两色在天地之间翻飞着犹如巨浪,渐渐远去。
瀛州刺史石毅被困在了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