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蒲寿庚就有些尴尬了,他本来想借此邀功,好在夏人那里获得些好处。不求封疆裂土,求几个官衔总不过分吧?但没想到夏人对他冷落得很,反倒有些嫌弃的意味,是哪里出问题了?
所以,他今日特地找来这个往日间跟夏人联系较多的陈永昌,求他答疑解惑。
但其实陈永昌自己也拿不到什么内幕,消息多半是猜的,蒲寿庚与他聊了半天,也仍然一头雾水。
蒲寿庚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亭子边缘眺望向大海,左右走了两步,又坐回来,对陈永昌问道:“平川,听说宋国的文逆还在北边盘踞,这泉州也未必就安稳了,可夏人为什么会这么放心,就不管了呢?”
陈永昌也很疑惑,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说道:“或许,夏军正是想着以泉州为饵,诱出躲在山中的文宋瑞一党,好一网打尽一劳永逸,省得还要钻山沟?”
“这合理吗?”蒲寿庚一愣,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但他仍不太心服:“可是,泉州这么多富户商行,若是被宋军打了进来,得祸害多少了去?做一个鱼饵是不是太奢靡了?”
陈永昌微微一笑:“以夏国的财力,这点东西怎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财货再多又不是他们的,有什么好心疼的?而且……”他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徐徐说道:“不破不立,真让宋军进来了,说不定对夏国来说还是好事呢?”
蒲寿庚深吸一口气,问道:“好事,是什么好事?”
陈永昌站起身来,向西望向泉州城的方向。
泉州城中,最明显的地标是高耸的开元双塔,周遭的其余建筑较为低矮,远远看出分辨不出模样。但对陈蒲这两个久居此城的老泉州人来说,只要往哪一指,就能大致说出那里有什么重要场所或大户人家。
他往双塔稍南边一点的位置一指,道:“就比如那南外宗正司,下面养着多少赵宋宗室?虽说宋国已亡,但遗民可不少,将来若有谁欲生事,随便找个宗室就能举起旗来,这可都是祸患啊。只是夏国诸国公一向以仁义行世,即便收取了泉州,也只能对宗室们施以怀柔,忍着这些祸患。倘若宋军打进了泉州来,那可就好办了,直接给他们安个通敌的名头抓起来就是了。君不见,之前福州打仗,夏军不就先把西外宗正司和官府大员都控制起来了?”
听完他这一席话,蒲寿庚眼前一亮,也站起身来,语气中带上了兴奋:“说得有理!是我目光短浅了,只想着瓶瓶罐罐,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深的考虑。”
然后,他目光突然凶狠下来,轻声徐徐说道:“如果是这般的话,那倒也不必等宋军来,我自可以代劳……”
陈永昌一惊,转头看向他狰狞的脸:“海云公,你意欲何为?”
蒲寿庚哼了一声,道:“赵宋那些宗室,手无缚鸡之力,庸弱无能,有如猪猡一般。要对付他们,何须那么麻烦等宋军过来?我自招人去把他们除去既可!嗬,真等宋军来了,宗室反而说不定会逃散不少,抓起来更麻烦。如今由我动手,更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