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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见这几个人皆是汉人装束,就向上面报告了过去。周安宁闻讯赶来,也有些惊奇,上前询问道:“这位老道,来我们军中可是有事吗?”

不料,老道听了他的话,身子竟抖了起来,然后又强镇定下来,打了个稽首,道:“出家人远避红尘,没想到今日见了家乡人,竟也乱了心境,失仪,失仪了,让居士见笑了。”

周安宁听了道士的话,更加惊奇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听到了乡音——周安宁是山东莱阳人,没想到在万里之外遇到的这个老道,口音竟和他差不多!

他惊奇地对老道做了个揖,问道:“老先生,难道您也是山东出身?”

老道布满皱纹的脸上淡淡一笑,双手朝东方轻轻一抱,道:“贫道杜德芳,本是山东栖霞人,当年在长春真人殿下做一小道童,随他西来觐见成吉思汗,又随师兄留在这阿力麻里讲道。算一算,再过三年,就满一个甲子了。也是有缘,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家乡来客。”

周安宁一听,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杜老道,是丘真人的传承,万里传法,西出化胡,真是失敬了。”

“化胡?”杜德芳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意外。

据传,道家之祖老子李耳,曾在万年远渡西域,传道点化胡人,成为后来的佛教之祖。这个说法实际上是编造,但在杜德芳年轻时曾经相当盛行,道士们希望借此压佛教一头,主导蒙古控制区的思想界。但后来和尚们对此不服,与道士们打官司,一度闹到了当时的大汗蒙哥那边,蒙哥对“化胡”这个说法很不喜欢,就命令查禁相关经书,焚毁典籍。此后,蒙古人治下的道士们便对此噤若寒蝉,不再提此法了。

没想到,今天竟在这个陌生的老乡口里再听到这个词,杜德芳有些惊讶,有些怀念,但很快又释然。也是,华夏军是汉家人,自然不会避讳化胡这个说法。

他摇头笑道:“不过是修行而已。不说这个了,贵军入主中原,又万里迢迢来到西域,多半是意欲有所作为的。老道不才,好歹也在此地生活几十年了,愿为大军做个参谋。”

周安宁大喜,要是能在当地找到带路的,那简直事半功倍啊。同时他也对杜德芳的本职工作起了些兴趣,毕竟出发前培训的时候,重点强调了西域的思想领域,现在遇到一个专业人士,自然是个了解第一首信息的好机会。

他一边领着杜德芳等人往旅部方向走,一边问道:“听闻西域为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不知林檎城这边是什么情形?”

“林檎城?这是阿力麻里的汉名吗?唔,倒也贴切。如此这般……”

经杜德芳介绍,回、佛、景、道诸大教在林檎城周边皆有传播,其中佛教最盛,景教式微,道教不上不下。在丘处机抵达之前,林檎就有道教三坛,信众四百余人;后来丘处机取得了成吉思汗的信任,道教进入了快速发展期,一度扩张到七坛数千弟子;再后来发展又陷入了瓶颈,如今只余六坛不足千人了。

虽说如此,周安宁听着也连连点头。虽只有不足千名信众,但都亲亲围绕在道坛周遭,只要取得了杜德芳等首领人物的认可,这些人便可引为己用。再加上他们的亲属和更多的浅信徒,圈出一个数千人的基本盘也未尝不可。有这些人,就能做出很多事了。

周安宁带他进入了旅部详谈,而另一边,而移民们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