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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又不缺他一个。”狄柳荫叹了一口气,“手头的人还多着呢。叶梦鼎,赵顺孙,李芾……实在不行连陈宜中这混账也不是不能用,总能找人顶起来的。不过他说的也对,这个‘乱臣贼子’的名头我们是逃不了了。”

角落里的林大力哼了一声:“怎么就逃不了了?历史一向是由胜利者来写的,只要把舆论炒好了,黑的也能变白的。他老赵家不也是欺负孤儿寡母起家?我们堂堂正正打进来,比赵匡胤还强多了呢。”

“也是。”狄柳荫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就算这样,你现在仍然能嘲讽一下赵匡胤,等我们百年之后,难道事情不会再挖出来?好吧,真百年之后木已成舟,那也倒罢了,可这个名头显然现在就给我们造成了困扰。南宋历史上,像文天祥这么硬的可不少啊,要是一个个都跟我们不合作,那得多多少麻烦?还不止政治上的困难,经济上说不定也有困难——你信不信他们真能弄个抵制东货出来?”

林大力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说道:“但即使这样,南宋后来还是亡了,这不是说明还是软骨头多?而且,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我们利用媒体的手段远不是其他势力能比的,只要吹得够多,这就不是个问题了。”

“是啊,印刷厂也快修好了,赶快着手进行舆论操作吧。”魏万程说道,“总之,这年头‘大义名分’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这么多年来的顺风顺水,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因为善于借助各方势力既有的大义名分,减少了敌人,增加了朋友。可是现在,华夏文化圈中最值钱的‘忠义’这个名分没有了,就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实力混了。”

“我觉得你们想歪了。”范龙城这时候插嘴道,“什么乱臣贼子,那是封建礼教的评判标准。但是,现在可是新时代了,我们干嘛还要守他们那什么破规矩?立起新规矩,别搞什么君君臣臣什么了,来点爱国爱民,这不就不是犯上作乱,而是伟大的变革了?”

狄柳荫眼前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啊,我们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大义名分!”

……

三天后,中央市,管委会大院。

“白末兄,”宁阳县议员吕子然侧头对泗水县议员宁希理小声问道,“你说这次管委会召我们过来,是什么意思?”

吕子然和宁希理都是各县派驻中央市的“县代表”。说是“代表”,但其实没什么政治权力,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中央有什么政策或者重要事务,管委会就召来他们吩咐一声,然后由他们去与本县协调;若是县里有什么诉求,或者邻县之间起了什么争端,也由他们去与管委会诉说。

只是,现在电报也方便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远程解决,也没必要劳师动众,今日管委会却一反常态地把各县代表都召集了起来,这是要干嘛?上次全员到齐,都是史首席那会儿的时候了吧。

现在各代表大致按郡境在大礼堂中抱团坐定,大多都像吕宁二人那样交头接耳起来。宁阳县当初是托了泗水县的福才得以加入东海国,因此吕子然对这个邻县代表颇为亲近。

但宁希理却对宁阳县印象不太好,因为正是以宁阳事件为开端,东海关税同盟大幅西扩,使得泗水县失去了关税区入口的超然地位,发展势头受挫,自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现在他没好气地耸耸肩:“谁知道呢,但八九不离十,多半是与临安战事有关系。”

说到这个,吕子然迅速展露出了他的皈依者虔诚:“是吧,果然是这样!我东海天兵果然无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夺下了南宋经营百年的老巢,这种威能还有谁可挡?说起来,赵氏享国亦有三百多年了,也该寿终正寝了……今日召我们过来,难不成正是为了改朝换代之事?呃,宁兄,你看我们要不要上本劝进呢?”

临安事变这事太过巨大,没法封锁消息,很快就在东海国传了开来。而且由于发达的通讯和媒体,国内消息传播得比南宋还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