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的,”关志远在空中比划着说道:“就是把田地分成四圃,一圃种麦,一圃种豆,一圃种菜或棉,一圃种草,四圃每年轮换,积蓄地力,也节省人力。”
陈若风倒是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这样一来,不总有些地闲着了?”
关志远笑道:“当下我国不缺土地,倒缺人去种,所以即便闲置些也合适。”
陈若风一噎,摇头感慨道:“天下竟有地多人少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关志远继续说道:“不过,这只合适小家小户,而且不是公民的话,田税确实高些。像居先生这样一次就能买上千亩地的大家,可就不太合适了,因为你找不到那么多佃户来种——愿意种田的,自己就买田或者服役换顷田了,哪里会去给人当佃户?就算您出高薪聘来佃户,那么可想而知也赚不到什么钱。不过,您要是能从外面带佃户过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我得提前提醒一句,东海法律最多只承认五年的用工合同,外面的卖身契在这边是不认的,您可得留个神,别在这上面吃了亏。”
这倒有些令众人惊讶,佃户什么时候都这么稀缺了?不过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见闻,想想那稀疏的田地,高昂的脚力价,好像确实也是这么回事。这东海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啊!
旁边的宫文昌忍不住问了一句:“关小兄弟,那按你这么说,东海工价这么贵,那怎么还有人愿意雇他们啊?”
关志远一拍手,对他那边说道:“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工价贵,那肯定得赚出更多的钱来才有利可图嘛,这就是当今时代的发展趋势——工业了啊!所谓工业,就是置办机械、雇佣工人、大量生产、销售获利,这才有利润空间啊。举个例子,一人织布,一日才能织出几尺?但一间工厂雇上几十工人,各有分工,再用上大型纺机,一日就是几十匹几十匹地出布,所卖之钱不就成倍的翻了?每个工人,所赚之薪水不亚于独力织布之所得,但工厂的东家付了他们的工资,仍有不少钱可赚,这便是双赢之举,生产力之发展,国家富强之根本!”
他这满嘴新话,听得旁边诸人,包括临近座位的其他宋人是晕头晃脑,却又耳目一新、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宫文昌咽了一口口水。他很想再问问,若是一间工厂的生产力就相当于数百织工,那这数百织工不就失业了吗?但是回想起之前在黄岛码头的对话,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是啊,与其说是数百织工的工作被数十人取代了,不如说是这数百织工可以生产出十倍于之前的布匹,而这十倍的布匹流入民间,那么民人便有十倍的衣物可穿……如此一来,再回想起一路上所见到的市井景象,就算是寻常小民都衣着光鲜、面色红润,那么好像又可以理解了。
再想想他们现在脚下的长条铁路,莫非,也是源自于这样的“工业”之力?
“哇啊,快看,前面那是什么?”
居温瑜身边坐着的那个长衫年轻人,应该是随他一起来的子弟,从刚才开始就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一直在侧头瞅着窗外,这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失声叫了起来。
众人闻言也纷纷转头往窗外望去。
此时列车已经往东北行了一长段距离,临近大沽河边了。窗外能看到宽阔的河上景象,大小船只乘风北上、顺流南下,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北方向的大河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桥梁,以深入水中的石柱为基,在河面上撑起了一道长而平直的黑色桥面。桥面还分了上下两层,桥拱不是位于桥面之下,反而在桥面之上高高扬起,拱下又有一些绳索和纵梁、斜桁拉住了桥面,看上去倒像是桥撑起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