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龙草穿越前是个植物学家,可以帮船队甄别南洋特产,同时当年为了记植物的学名学了些拉丁语,万一遇到外国人说不定能用上,所以就加入了船队。在用上专业内容之前,他就帮着管理一下船队的生活物资。
这次远洋舰队的主要任务是探险,所以载重吨位里大约有三分之一装载了各类武器弹药和补给品,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工厂生产的压缩防腐干粮和罐头腌菜,平均每人足有一年的份量,但都堆积在边角的位置仔细密封起来,希望永远不要用上,平时最好还是靠沿途补充的新鲜食物过活。
韩松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贸易价值不大,那这里更大的意义,就在于人了。我在码头这边问了一下,有不少水手在找活干,我招了一点。不过可能是他们对我们不熟,愿意应募的并不多,直到我把那面‘大宋东海国济阳伯韩’的旗子挂了出来,才招了些人过来。我选了二十五个看着健康的,今天晚上让他们去洗干净换制服了,明天往各船分一下就走。唉,我们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烈焰级对人员需求的弹性很大,若只要开起来,十几个人也就够了,但想要发挥最大战斗力的话,差不多得二三百人才行。既然这次是探险,为预防各种突发状况,人数还是多点好,但是从本土出发的时候,每艘船仅带了约80名船员。这倒不是因为远洋舰队海员不足——就算再不足,供应烈焰级的人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而是出于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这个时代,船员很大程度上是个消耗品,自己人消耗起来太心疼,还不如沿途招募一些,去消耗他们呢。
其余三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说说笑笑调侃着韩松的封爵,然后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天,远洋舰队脱离了大船团,踏上了南去的旅途。
在温州招募来的二十五个水手,经过简单的甄别后,被分配到了各艘船上工作。他们换上了崭新的白色作训服,稀奇地上了东海人的船,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不过他们却没有多少观察的空间,因为很快他们就被有正式编制的蓝坎肩们呼喊着去干活了……操船的工作也不需要他们做,干的还是海军的传统项目:洗甲板、擦大炮、编绳子,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一项伺候马。这累得他们可是苦不堪言,但看在薪水和旁边凶神恶煞的水兵的面子上,还是忍了吧。
实际上,由于海上的特殊环境,海军之中的等级差异还要比陆军高得多。陆军不同阶级之间只不过是军衔和待遇的差别,与其说是阶级差异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私下间很容易打成一片的。而海军的不同阶级之间却像种姓制度一般泾渭分明,从上到下形成了真正的阶级压迫。
一般来说,一艘船上,提督、舰长和少数高级军官是第一阶级,享有最舒适的生活环境和船上至高无上的大权;中低级军官、技术人员和资深海员是第二阶级,他们掌握着大量的航海知识和专业知识,海上经验丰富,是这艘船能动起来的核心力量,待遇也相当优厚,拥有航行收益的股份(脚数),船只利益与他们息息相关,所以他们会对本舰和东海海军体系自发地维护;从东海本土带出来的普通海兵是第三阶级,他们经过一定的专业训练,在特定领域可以发挥重要作用,虽说可替换性很强,但收入也不低,更有作为东海人的归属感,所以依然被视为船上的“自己人”;而沿途在各个港口临时招募的水手,则是第四阶级,无非是出力赚钱罢了,被前三阶级呼来喝去的,从事最辛苦的基础劳动,就像船板一样随时可以消耗替换;若是出了华夏海域,招募到异族水手,那情况还会进一步分化,出现第五阶级,比汉人水手还要低一等,甚至不如甲板上那几匹马。这五个阶级,形成了分明的级差,每个阶级的衣着、礼仪、待遇、工作强度都大不相同,层层压迫、层层监视、层层服从,这才保证了这一艘船能够平安且低成本地运行,不会出什么纰漏。
嗯……虽然看上去很残酷,但其实海上收入高,吃的也不错(虽说那些熏肉干粮经常发霉什么的,但不出海的话在陆上连这个也吃不起啊!),所以一般情况下阶级矛盾也不会太尖锐。除非在海上出了事,比如说迷了航不知道漂到哪去了没了补给,矛盾才会暴露出来。不过往往也是这种时候,这套阶级制度才会发挥出它的作用来,上层阶级有足够的实力压制住下层,船上才不会乱,才有了脱险的希望,要不然说不得这艘船上就得玩一出大逃杀出来了。
第433章 南下:泉州
1263年,10月4日,立冬7日,福建,泉州。
逐日号的底舱里,损管长徐三义少尉指挥几个学徒将几箱货物搬开,露出下面的船板,自己过去看了看,然后对后面的一个学徒招呼道:“来,苏吹,你摸摸这里,有没有湿气?”
学徒苏吹上去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还拿到鼻子边闻了闻,迟疑地说道:“好像,没湿?”
徐三义瞪着眼睛大声喝道:“你确定?要是这里出了纰漏,全船人的性命可就砸在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