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不会,但也不能不防着点儿。长安城太小了,随便丢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凤子龙孙!”任全咧了下嘴巴,继续摆手,“我是觉得这王家,恐怕来头不会太小。虽然眼下落魄到了给人做佃户的地步,可家中长子还在拼命读书,这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又擅使金锤。”
“擅使金锤怎么了,还不是照样被我生擒活捉?”不想让任全太伤神,张潜故意说得无比轻松,“你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他根本不懂那棒槌怎么使,只是拎在手里装大头蒜!”
“金锤是马上兵器,步下跟东主作对,三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任全又咧下嘴,苦笑着补充,“庄主等会儿派人找找,附近是否藏着坐骑吧!如果藏着坐骑,就更没跑了。东主,能在马背上使得开金锤的,祖上恐怕非同一般。虽然后代不争气,但门生故旧却未必都不成。所以,东主能不跟他家结仇,还是尽量不结仇为好!”
“已经打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无论任全说得多郑重,张潜只管笑着摇头。
如果在今天雷暴之前,察觉偷袭者来头非同一般,他也许真的会患得患失一番。而在雷暴在后,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若是再遇到一点麻烦就想着退避三舍,这辈子,怎么可能达成自己刚刚设定的目标,又怎么可能不白穿越一遭?!
“东主……”见张潜依旧拿豆包不当干粮,任全忍不住开口再劝。然而,一句话没等说完,却看到家丁张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东主,王,王毛伯被他浑家,被他浑家和儿子搀扶着,前来谢罪了。”张贵一边行礼,一边迫不及待地汇报,“仆,仆等刚出门,就遇到他们。他们,他们眼下就,就跪,跪在院子门口!那,那王毛伯说,生事的人,是他的亲弟弟。无论您要打还是要罚,他都愿意跟他弟弟一起承担!”
第五十三章 长兄如父
“你说什么?那佃户叫王什么?”还没等张潜做出决定,任全猛地坐了起来,不顾一阵阵眩晕,急切地追问。
“王毛伯啊,管家春天佃给他地的时候,在账册上报备过的。”张贵被问得满头雾水,迟疑着低声解释。
“居然是他!”任全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软软地将脑袋垂到了胸前,“他居然已经沦落到租地种的份上。怪不得我今天听到金锤就觉得耳熟。该打,崔管家耳朵聋,居然不知道谁是王毛伯。还让他给家里当佃户。这一锤子,我算是挨的一点儿都不冤!”
“任管家,任管家你怎么了?那个叫王毛伯的佃户,很有来头么?”张潜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却直到话音落下,才终于冲到近前,一把扶住任全的身体,“你不会记错了吧?赶紧躺下,快躺下,别为这件事了操心了!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是你的熟人,我可以看在你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坏了,任管事被打傻了!”张贵终于恍然大悟,看向任全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任家虽然不是豪门巨宦,但也是长安一带赫赫有名的大户。任全作为少郎君任琮的心腹家将,还是官府上落了户籍的自由身,地位和前程都远远强于普通人。甭说寻常家丁见了他,需要仰脸儿提前施礼。就算在庄子里说一不二的崔管家,在庄子没改姓为张之前,见了他都得隔着老远就主动打招呼。
而如此“地位显赫”的任大管事,居然挨了佃户子弟的一铁锤,非但不想报仇,还觉得打得应该,他不是被打傻了,又是什么缘由?
据谣传在前往西域的路上,有专门拍花子的奴隶贩子,见到落单的旅人,就一棍子打在后脑勺上。等那旅人养好了伤,便会变得又傻又呆,无论被卖到什么地方做奴隶,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会再想着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