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完这几句话后,又不忘向李来亨提醒道:
“此辈贼人虽一心倡乱,但严管队若大发夹棍,我恐怕牵连太广,当此剿左的关键时期,抓人的力度还是应当控制一二。此外,该等人群,颇有藏书之辈,那些图书绘影在该等贼人手中只有附庸风雅之用,若收入帅府,置于书记室中,颇能裨益于政事。”
这位掌书记在工作之余,除了喜好研究一下园林艺术外(在闯军领地内,还极少有实践的机会!),便是嗜好于收藏古籍孤本。
红队搜括士绅,免不了又要抄没几家“冠带高门”,方以仁心之念念的古籍,大约又能到手几册。
不过李来亨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左右,如此明目张胆以公谋私。那些图书绘影,到时候还是要直接收入帅府之内,有军政价值的留下来,供帅府僚属使用,只单纯有文学价值的,就交给恳德记设法变现。
方以仁也只是靠掌书记的权限,更方便自己读到些古书罢了。
“乐山所言备极周全,好、好,就这样办吧。”
李来亨拍了拍手,示意搁置这一段插曲。连夜的军机讨论,使得向来精力充沛的少虎帅,也显露出了相当的疲态。
他用手指反复揉捏着眉心,又仰起头来,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嘎吱的响声后,说道:
“我们将德、黄两府的大船全部交给张献忠,虽然换取了西营渡江,帮咱们牵制住丁启睿。可是也叫闯军手上没有得力水师,能够抗衡左良玉啊!”
这算是李来亨的失策了,他也没想到,左良玉居然将一批船只从陆路上直接拖拽到接近随州的下游流域下水。
在左镇水陆两军大兵夹攻之下,枣阳的防线立时崩溃。李来亨还没来得及和从承天府迂回回来的高郭之兵,夹击左良玉,便先收到了枣阳失守的消息。
防守枣阳的将领是闯军步兵标威武将军苗里琛,他的部下大多都是河南矿徒兵出身,最擅长土木作业,对于守城也算得上精通。
可是左良玉将船只拖拽到下游入水,这种战术确实大出闯军的预料。苗里琛用兵的特点在于稳健坚毅,可相对便比较缺乏奇策应变的谋略,在左军的快速夹击之下,很快便露出了破绽。
左良玉部下的大将金声桓,他以前在东江镇毛文龙的麾下,就曾在辽南的海域和岛屿上同清军打过不少仗,精通水师。在金声桓的指挥下,左镇水师以惊人的速度切断了枣阳守军退路,又击坏渡口,使得苗里琛进退失据,几乎灭亡。
好在关键时刻左镇又犯了老毛病,胜时争抢进攻,致使金声桓布置下的严密包围网,很快就变成了一张充满破洞的烂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