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壁天水郡的徭役就不用赶路几百里过来了,反正伐木加工木材的活儿在哪里都能干,干完后直接让人把木料拉过来。
李素也不让他们白干,是严格宣布了租庸调法规则的,反正今年的征发期限比较紧,没有超时多少。就算偶尔有超的,或者是不该到服役年纪也来做木工的,那就减免户调,把本该交的铜钱和纺织品免了。免够之后就放回去,或者官方给钱给绢继续雇佣劳动。
李素还趁机给如今只在蜀地有生产的棉布刷了一波存在感,把原本应该给百姓发绢的报酬改为发棉布,或者是承诺等今年沓中屯田的棉花收获后改发棉花。
按说棉布成本肯定比丝绸低得多,但因为百姓们没见过,而且西北苦寒之地的人不在乎纺织品的轻软细滑,更在乎毛茸茸暖和一点,所以李素拿便宜货买劳动力大伙儿都还挺接受的,觉得自己占到官府的便宜了。
事实上,如果是将来棉花大规模种植、棉纺业发达了之后,那棉布的材料成本肯定连最便宜的丝绢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当然考虑到纺织的人力成本,并不能等比降到织绸缎的五分之一,所以综合下来最终布料售价是最便宜丝绢的三成,也就差不多了——
棉布纺织也是要归档一根纬线就操作一次的,所以女织工的劳动频率并不低。但总的来说织单位面积棉布可以比单位面积的丝绢少归档一半次数的纬线,那是因为棉纱纺纱的时候可以捻得比生丝粗很多。
比如要是粗一倍的话,棉纱每寸宽度只要归档二十根纬线棉纱,而丝绸可能得有四十根纬线生丝,那就等于女工少干一半劳动量了。而李素为了节约劳力,也是在跟诸葛芷商量纺纱机造法的时候,让诸葛芷尽量纺粗纱。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也不是完全没有,因为纱粗一倍就意味着布的厚度也要厚一倍,单位面积用掉的棉花分量就多一倍,原材料消耗更大。但李素综合考虑之后,认为棉花只要大规模种植就很快会不值钱,权衡还是决定纺粗纱织厚布。
毕竟棉花是直接地里长的,跟羊毛蚕丝那些动物纤维比少了一级食物链传递效率损失,便宜五倍十倍都是轻松的。而且汉末的北方人也不像后世宋、明那些朝代商业社会彻底发达后,讲究奢靡折腾,追求棉布细密,他们只要毛茸茸保暖就好了,棉布织厚了正好棉袄里面稍微少填充点棉花,总用棉量差不了多少。
按照这样的估计,将来大批量生产的五尺宽幅棉布,大约可以卖接近一千钱一匹——对这个价钱没概念的,可以回忆一下几个参照物。如今的五尺宽蜀锦卖价依然要六千多钱,五尺宽的没有花纹的素绢帛也要两千五到三千钱一匹。所以棉布已经是丝绸的三分之一价格了。
果不其然,西北的服徭役百姓们超期干活后,稍微拿到了官府给的几尺棉布,以及更多的“秋收后再发棉布”的白条,或是优先给他们发明年的棉花种子,当地百姓就开心得不得了。
“这新布真是又暖和又毛绒,穿着比丝绸都舒服。只有西羌和楼兰人龟兹人的毛线布比这好,但毛线布可贵呢。”
“是啊是啊,关使君李使君真是仁厚之人呐,帮忙多砍十天八天木头,就多给好几尺棉布。”
这里必须说一句——汉末原本虽然没有棉纺技术,但毛纺却已经有了,而且就是在西羌流行的。华夏文明最早有成熟毛纺织布机械记载的,大约就是班超出使西域的时候,在养羊剪毛织布的西域多国有。
至于北方匈奴大草原上,匈奴人虽然也养羊,但不像羌族那样培育出了绵羊,不好剃毛搓绒,也就没法织布(羊毛也要用绵羊之类的长毛,才能跟棉花里的长绒棉搓棉纱一样搓成毛线。山羊的短毛没法搓毛线,只有到了近代才能做山羊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