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山农目光炯炯的望着赵昊,彻底不加掩饰的沉声道:
“更准确的说,江南乃至东南的民心所向,就是此番贵集团和朝廷角力的关键!”
赵昊赞许的点点头,有点意思了。
“贵集团对东南的民心想必是有信心的。二十年来,你们修桥铺路、推行免费教育,让东南诸省灾年无饥馑,家家有余粮,百姓的日子好似那芝麻开花节节高。从始知生民之乐,到现在纷纷冀以小康,真是国朝未有之盛况!”
颜山农先捧了赵昊一把,接着话锋一转道:
“然而我华夏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便奉行愚民之策。及至礼教大兴,对民智的毁灭更是登峰造极!所以千年以降、及至今日,民心从不是平民百姓之心,而是缙绅地主、宗老族长之心!”
“你办学校确实在开民智,但时日尚短,规模还是太小,大部分学生又都让你弄到海外。所以除了你的老巢苏松,别处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老百姓依然听缙绅的!”
“不错,过去二十年,贵集团以利诱之,确实收拢了江南乃至东南缙绅之心。但一旦贵集团与朝廷决裂,他们能不能还跟你一条心?会不会反水?我看悬!”
“朱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得国名正言顺!享国二百余载矣,在天下人心中,这天下姓朱,早已是天经地义之事!”颜山农又语重心长道:
“大明这百年来,平头百姓靠读书出头者凤毛麟角,科举正途以为高门大户垄断。故缙绅者恒为缙绅,草民者恒为草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故事,只存在于小说话本之中了。”
“就说赵贤弟你吧,令尊状元及第,位居次辅;令祖也是进士出身,以侍郎致仕。”何心隐道:“那些缙绅固然没有你赵家世代簪缨的显赫,却也都功名不断,牢牢占据了人上人的位置。”
“既得利益者。”赵昊送他一个精确概括词。
“说得好!正是一群既得利益者!”颜山农拊掌赞一声道:“这些人是最希望稳定的,最不愿意冒险的。所以在朝廷和贵集团中间选的话,怕是绝大多数都会选择维持现状的!”
何心隐又冷声插话道:“其实他们现在跟不跟你一心都难讲!”
赵昊不由眉头一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大明这个地方,钱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权,有权就会有钱,有钱却不一定能有权。不错,东南缙绅跟着你,确实越来越有钱了。但问题是,穷鬼们的日子改善的更明显。”何心隐用他充满讽刺的腔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