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璠坐在一旁,手持那本《论富与贵人之欲也》,缓缓为父亲诵读海中丞的开篇大作。
“物交不失其定,君子之得养于素为之也……夫人有不欲富贵者乎?无恶于贫且贱者乎?”
徐阶安静的听着,待其念完之后,默然良久方问道:“你怎么看?”
徐璠一脸不可思议道:“这不像是海瑞能写出来的文章。他应该大谈君子不役于物,富贵于我如浮云才对呀。”
“那你就太小看海刚峰了。”徐阶却淡淡道:“方才你读了他在苏州府学的讲话,他送给学生的八个字,就是答案。”
“内以修身、外以为民?”徐璠一愣。
“不错,他把对自己的要求和对江南民众的要求,区分开来了。”徐阶那保养得宜的手,在缎子似的猫背上轻轻拂过,不无忧虑道:“谁说海刚峰不通权变的?他是真人不露相啊。”
“没想到海瑞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一肚子花花肠子。”徐璠郁闷道:“这下好些人恐怕要被他唬住了。”
“不错。”徐阶微微点头道:“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至少说明他不会乱来了。”
顿一顿,徐阁老又道:“别急着让徐五那边活动了。你刚捣鼓了一个巡抚,不能紧接着又捣鼓一个,别说朝廷了,咱们自己人也会有看法的。”
“是。”徐璠点点头,见父亲状态还不错,又低声禀报道:“对了父亲,昨天衷贞吉来过。”
“他来干什么?”徐阶哂笑一声道:“只怕没好事吧。”
“他说巡抚衙门要求,松江在年前必须完成清丈亩。”徐璠沉声道。
“这很正常,那可是他前任的心愿。”徐阶耷拉着眼睑道:“我们配合就是了,清者自清,正好。别跟我说这都几个月了,你还没擦好屁股?”
“已经全都完成了。”徐璠忙答道:“按照父亲的吩咐,咱们绝大部分土地,都已经转寄到下面家人、奴仆的名下。只留了两万亩给海瑞抖威风。”
“嘶……”徐阶闻言一抽抽,两万亩地,小几十万两银子啊!这不是要人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