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还有比我更窝囊的知府吗?”衷知府擦擦眼角的水,哀叹一声道:
“但没办法,松江府每年解往南户部的税银,都是直接从徐府提取的。惹恼了徐家,一文钱的税都收不上来。为了朝廷,下官也只能委曲求全啊。”
“不容易啊。”牛佥事和林平芝感同身受,他们都是在徐家淫威下瑟瑟发抖的同仁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位能交个底吗?今天到底所为何来?”衷贞吉巴望着两人道:“风雨飘摇之际,还望和衷共济,拉兄弟一把。”
“那是自然,我们再不自救,就真的要完犊子了。”牛佥事点点头,双手搓一搓哆哆嗦嗦的腮帮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过不了几天你们也该听到风声了。”林平芝便闷声道:“新任应天巡抚已经定下来了。”
“啊,这么快?”衷贞吉不禁瞳孔一缩,朝廷办事效率与重视程度是成正比的。如此恐怖的效率,只能说明朝廷无比关切在他辖区内发生的变故。
“到底是什么人?把二位吓成这样?”他也顾不上措辞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海刚峰海公。”牛佥事的腮帮子,又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林平芝也牙齿打颤道:“朝廷不是动了真怒,能让海阎王来当这个应天巡抚?”
“啊,海瑞?”衷贞吉从椅子蹦起来,失声道:“朝廷不是有默契,绝不轻易使用海瑞吗?这是要把所有人赶尽杀绝吗?!”
“谁让徐家先不守规矩了,给了朝廷关门放海瑞的借口?”牛佥事抱着脑袋,满脸绝望。
“我现在致仕还来得及吗?”衷贞吉竟哀嚎起来,毫无四品大员的风采。
“肯定来不及了。要走也得等海刚峰把你审完了,到时候再看让你充军还是流放吧。”牛佥事完全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怀着实实在在的恐惧道:
“海公真要刨根究底,只怕我和林按院也难逃干系,眼下也只能先跟徐家彻底断掉,不然再让这帮扫帚星牵累,那是真没一点生路了。”
“唉,也不知今天我二人这番表演,能有多大用处?”林平芝都快愁死了,要不是林润出事儿,他这会儿都已经启程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