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军法官再度询问,应如何处置水手们?是从重,还是从轻……
“赢了么?”张宗如此反问,让众人一愣。
“本将军是问,昨夜的架,打胜了么?”
亲信们恍然大悟,纷纷道:“大胜!东路军兵痞鼻青脸肿,而我部水兵全甲而归!”
海上舟师中,泰半来自青徐,他们吃不惯江东的稻米饭,而在海上长途行驶,数日不靠岸,所以囤积了许多干粮——主要是长安那边流行的黄面馒头,风干后可屯旬月,要吃时泡水即食,若不泡发,猛地一口咬下去,能磕掉门牙!
水兵们怀中多揣有硬馒头,此物之坚,堪比石砖,逼急了掏出来往对方脸上招呼,能不胜么?
听说架打赢了,张宗脸色一板,用最严厉的话语,给了水手们最轻的处罚:
“统统罚入底仓摇桨!”
“去合浦的海路,可长着呢!”
湛蓝的天空,满天乱飞的白海鸟落在暗黑色礁石上,五光十色的贝壳被海水冲上长滩,深绿色的红树林从中,隐约能看到猿猴飞跃的身影……
南海之美,甚于东海,但看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而且张宗知道,他们赶在最舒适的季节南征,若是其他时候,酷暑卑热、瘴疫蛇虫,能夺走船上一半人的性命。
提起合浦郡,少数人会想到珍珠玳瑁等名贵贡品,多数人则脸色微变,在中原,合浦是悲苦的代名词,也是近百年来,最著名的流放圣地呢?
从汉成帝开始,到新莽时期,流放合浦的王公大臣,就多达十余波。交州已经够偏僻了,合浦郡更有崇山峻岭与番禺、苍梧等地隔开,转过身就是咸苦的大海,无处可逃,流放犯多半早夭。
许多军官由此产生一个推断:“既然多是流刑之人后代,合浦郡百姓,应当痛恨汉家,大魏王师一至,自然传檄而定罢?”
张宗却没这么乐观,这场战争,为避免强攻五岭伤亡太大,他们打了一个时间差:刘秀主力尚在交趾、九真平叛,汉军舟师则在日南。
而现在,听说刘秀娶了征贰,汉骆已如一体,回师合浦,此地的抵抗,将比南海更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