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骂够了,自觉失态,只朝第五伦作揖告罪。
第五伦摆摆手:“五均之策,主要在长安、邯郸、宛城、洛阳、临淄五市,就让洛阳人替五市之人,公投王翁之过,窦周公已在召集里闾投瓦,想来不需几日,便能有结果。”
“这十万洛阳人中,多有贩夫贩妇,当初吃尽了苦头,其中有多少,能宽恕昔日所遭痛楚呢?”
王莽默不作声,第五伦见两个老人都颇为疲倦,遂决定今日就到此为止。
王莽离开时,稍稍迟疑后,回头瞧了瞧刘歆。
刘歆却别过头去,没有理会,更无作别,只等王莽的背影走出厅堂时,才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说不定就是永别了,但他们到死,都不可能再修复关系,就像裂开的蒲席,再难缝合。
等众人皆去后,刘歆才站起身来,朝第五伦一拜。
“既然老朽乃是王巨君共谋同犯,于天下有罪,那魏皇,又要如何处置老夫?将我也当做国贼诛杀?”
刘歆感情真挚地说道:“老夫只有一个心愿,希望自己是作为汉臣而死!到了黄泉之下,才有脸面复见父亲及先祖。”
第五伦却摇起头来,指着刘歆,言语中满是嗟叹,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位与自己羁绊不浅的老人。
“刘公啊刘公。”
“难怪先师子云曾说,你是聪明一世,但也糊涂了一世,活得还没王莽明白。”
“汝身为刘氏宗室,不能忠于汉,投靠王莽,创立新室,心中定然有愧。但当初我对汝倒是颇为敬佩,若真能跳出一族一姓局限,为心中道义,为了复三代之治,毅然覆灭祖宗社稷,也算一位英杰。”
“但谁曾想,汝绕了一大圈,却回到了复汉之路上。”
第五伦道:“还记得,当初在长安尚冠里画过的圆么?”
刘歆颔首,当然记得,第五伦对刘歆说出了圆周率,那是刘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苦苦计算那么多年,却不如一个孺子随口一说?但刘歆时候细细推算,又割了好几年后,才发现自己越割,就越接近第五伦的那个数字,不由细思恐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