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谭幽幽道:“你的枷锁也解了,岂不也好?”
刘盆子哭道:“如今也挺好,放牛不算劳累,我宁永为牧儿,也希望赤眉能胜,兄长平安。”
真是个好孩子啊,桓谭这一刻有点心软了,也不说阴阳怪气的话,只道:“放心,赤眉定胜,以老夫听各方传闻来看,那绿林更始皇帝刘玄……”
似是想起某个被自己错料低估的人,桓谭摸着刘盆子的发髻,嘴边露出了一丝笑:“一介乡里之士罢了!”
……
二月二十那天,赤眉大军出发。
桓谭带着刘盆子远远看着这些背井离乡,衣衫褴褛,唯一亮色只是额头一抹红土血迹的赤眉兵出征。
桓谭想起,他们所在的县叫“龙亢”,《易》云,上九,亢龙有悔。上九之数,乃是亢阳之至,大而极盛,故曰亢龙,此自然之象。
桓谭虽然没见过指挥赤眉的樊崇樊巨人,但他和手下的人马,确实有一股亢阳刚烈之气。
而赤眉军随营相伴的妻儿老弱们,这次不跟着西进,但都聚集相送,一个营万人,留守的人占了小半,有被母亲抱在怀里含着干瘪乳房的孩子,也有头发斑白的老人,青壮一走,他们也要弯着腰找野菜寻吃食了。
但她们目送父兄子弟离开,却没有哭哭啼啼,竟似传说中古时秦军出征一般,竟相勉励,为他们准备好吃食,甚至解下身上的衣物披在子弟身上。
而其子弟则推攮不受,还说:“等打下城池自然就抢到衣食了。”
逼迫樊崇开战的不止是刘玄的傲慢,还有生存啊。
当然,也有没逃走的本地人,站在更远处,目光不善地看着这群霸占自己家乡的外来人。他们中不止豪强地主残余,也有普通农夫。赤眉以为自己在行正义之事,但在淮北人看来,赤眉就是一群蝗虫,不请自入的闯入者,毁灭家园的祸害,天天盼着其早点离开。
赤眉多是步行,衣衫各异,没有像样的旗帜,就是一面上面打满各种补丁,却没有任何字迹的大布。
旗帜下的赤眉兵迈步走动,也唱起了一首歌,让桓谭能记一辈子的歌,赤眉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