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功授田一事呢?”户部尚书林景默接口再问。
“这事能有什么问题?”赵鼎蹙眉反问,言语急促。“当日长社战后,官家还于旧都,中原便曾大约做过此等事,后来官家更是渐渐引出了抑制兼并的国策,明显是要以授田而行均田之策……今日两河再行此事,无外乎是规模更大一些,行事更彻底一些罢了……便是有少许人不满,以如今河北局势、朝廷信誉、官家威望,外加三十万御营甲士,又能如何?真要是谁敢不满,也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的格局罢了!”
“不错。”张浚也失笑挥袖。“赵相公自家也是要均田的,都未曾不满,那到底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当口去寻官家的不痛快?”
赵鼎旋即跟着失笑:“我家在河东本就没有几亩地,还指望这次授田能给家中添一笔资产呢……”
秘阁之中,立即哄笑起来。
林景默也笑了笑,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赵鼎在装糊涂,而张浚在帮着赵鼎装糊涂一般。
事情很简单,当此大胜,而且又是官家近臣出身,林景默根本不会质疑政策可行性,更不会质疑政策本身,他刚才的意思其实是在问赵鼎……军功授田这种事关国家根本的事情由谁负责?
难道还要顺势交给那个什么劳什子巡视组吗?
当然,林景默也知道赵鼎的难处,更晓得当此之时说某些话未免扫兴,所以也随之而笑。
笑完之后,会议继续。
又有人建议,既然吕颐浩吕相公连番惊扰病卧,身体不好,范宗尹等人力有未逮,不知可不可以请示官家,再发部分官吏到御前协助?
还有人询问,燕云就在身前,官家却有议和之论,其中因果、真假,尚不能确定,要不要请示一番?
须知,议和的话,官家那番条件未免太苛,继续作战的话,又显得太假。
其余种种,不一而足。
这场会议,最后一直开到天黑才在首相赵鼎的强行压制下终止了下来。
接着,众人勉强散去,而林景默作为值日的尚书,却又留在秘阁二层,等待都省直属的秘阁文书将不涉密的会议讯息与可发布信息整理妥当,亲自过目签字后,这才准备下楼离去。
按照规矩,前者要第二日发给公阁来看,后者要今晚便发给邸报部门来看……时间久了,官僚系统总会内部自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