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数月的战争期间,几个养在太祖阿骨打帐下的郎君也确实证明了这些所谓中枢嫡系委实比不得他们这些东西两路的宿将,同时局势渐渐不好,更需要拔离速这批宿将的鼎力支持。所以,后方不提,最起码前线这里,在仪制上,兀术对拔离速是越来越尊重的,拔离速也算是威权日重的。
但当此大战,第一个跳上将台的却是魏王兀术。至于拔离速,虽然心中一惊,却还是在昏暗中沉默了下来,且不急于登台。
“都静下来,俺是魏王兀术,俺有话说!”
牛毛细雨中,火把映照之下,随着兀术在台上大声宣告,拍甲之声也旋即停止,一时只有兀术一人之声响彻周边。
“为啥这么早叫你们来?因为又下雨了,又有人起了侥幸的心思,觉得宋军今日可能不会来了……那俺自然要早早告诉你们,这一战是免不了的!便是宋军今天不来,那也是人家可以不来,我们可以当成不来做准备吗?!”
“再说了,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俺更懂对面那个赵官家,你要俺信他不来,俺是说服不了自己的……说服不了的!所以今天,他是一定会来的!而且还会带着他那面金吾纛旓,带着他的几十万大军过来!”
“你们,今日也都要按照之前布置,听从拔离速元帅的指挥,早早去做好作战的准备!半点轻忽都不能有!懂了吗?!”
一通话说到最后,兀术一声厉喝,下方一时噤若寒蝉,少数人想附和几句,却也只是应了两声便被细雨浇灭。
这个时候,虽然依然是牛毛细雨,但云层后的阳光已经渐渐显现,变得稍微亮堂的视野内,完颜拔离速终于也黑着脸登上了将台,其人扫视了一遍前方黑压压的人头,言语相较于兀术却意外的平缓:
“战事安排已经说清楚了,就不多讲了,而且咱们都是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的人,有些事情也都明白……几十万人混在一起,而且摊开几十里地,一旦开战必然乱做一团,没人能指挥妥当,也没人能顾忌万全,咱们不行,宋军也不行,到时候就是各自为战,层层叠发……”
“若是非要说些要害,依着我看来,无外乎就是各自按照战前的安排,谨守军令,然后尽量相互扶助……”
“不要指望这什么援军,大营里这最后的部队是用来决胜负的,什么时候出击也只会看大局大略,不可能为一个万户一个猛安的存亡就给你们抽调什么救什么!生就是生,死就是死!都要靠自己!”
果然,说到最后,台上台下,依然还是渐渐严肃了起来……有些东西,是躲不开的。
“其三,各部渡河以后,除持节帅臣有直接其他军令外,都应当即刻发起攻击,不得有任何延误与避战行径……”
天色微亮,牛毛细雨下,很多人的头发都已经被微微打湿,获鹿县城中,宋军也开始以圣旨的名义强调此战相关军纪,这份战场军令的起草者当然是吴玠,但宣读者却不是内侍省押班邵成章,反而是枢相领大都督吕颐浩,其人言语同样平缓而严肃,效果也同样拔群。
“其四,各部皆不得以伤亡名义请求援军和无故撤退,但占据优势者应当自动去救援劣势者。”
“其五,如果有违反以上条陈临阵动摇者,甚至于贻误战机,自持节帅臣以下,到各个统制官,都应当主动严肃军纪,不得姑息……若有无重伤而逃散过河者,无论人数多寡,无论有何缘由,一律处斩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