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那蒲里衍一声招呼,赶紧翻身下马,但因为马势太快,下马后一个踉跄,几乎在地上打了个滚方才扶着城墙根立住。“西北丙字号角楼忽然拿杂物阻隔了城墙通道,还从楼上扔下了旗帜!必然是刘安那厮见宋军大队围城,直接动摇,决意反了!”
高景山一时错愕,但旋即醒悟,当场回头去指了一名从城市中心跟来的猛安:“速速带人去夺回!如果不能速速夺回,就放火烧!城墙是几丈厚的夯土加条石条砖,不怕烧!千万不要给城外宋军攀城支援的机会!如果宋军没有察觉,就千万不要有任何多余动作,但若是宋军有所察觉,就一定将那些作乱之人扒掉衣服,不论死活从塔楼上吊下去!”
那猛安恍然大悟,即刻回头喊了几个谋克、蒲里衍姓名,然后便匆匆随报信的蒲里衍向正西面,也就是城池西北角而去。
人走后,高景山稍一思索,复又急切指向高庆裔:“高通事,你去城中军营将王当唤出来,他是最可靠的汉将,让他带队去巡视汉军,若有不妥,就地格杀……然后你本人再打开府库,拿绢帛、酒肉出来,也行巡视,统一再安抚一遍汉军!”
高庆裔醒悟,匆匆而去。
不过,这第一个意外有惊无险,因为角楼里的汉军起事仓促,内部也不统一,以至于区区一刻钟后,在城东砲车隆隆声的伴奏之下,金军便里应外合,夺回了城西南那排斜线角楼中的丙子号角楼,然后将作乱的汉军军官一派给杀了个精光。
城外宋军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可能直接改变整个天下命运的小小浪花。
但无论如何,此事既过,城内的金军却是阖城皆知,无论是河上弩炮砸城,还是肘腋之患,都已经来到跟前,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惊异了。
“过不去!”
就在高景山转回到靠近城北的翠云楼前,连楼都来不及上,就在楼下接口临时追加种种城防军令之时,和之前迅速处置了叛乱的军官不同,另一名之前受命的军官完全是颓丧着脸前来汇报的。“好教都统知道,宋军骑兵在永济渠对面,卡住桥头,咱们想派到北面的信使根本过不去,倒是城南包裹不严实,下令去烧船的信使也不用过永济渠,多半冲出去了几个……”
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的高景山勒马立在翠云楼下,闻言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却是疲态尽露,然后却又强打精神,顶着东面的隆隆声往西城而去。
抵达西城,匆匆登上城墙,高景山只是看了一眼,便再度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干脆觉得头疼起来。
且说,之前接受汇报的时候,这位金国大名府行军都统就知道有一支成建制的宋军骑兵队伍提前就位到了永济渠的西侧,而且他也知道必然是岳飞的背嵬军,但说句良心话,宋军的骑兵一向不被金军看重。
这也真不怪女真人看不起,当日尧山一战,岳飞的背嵬军其实也参战了,但表现其实不好。
当然,宋军上下几十万部队,几万骑兵,唯一的例外就只有韩世忠的那支铜面背嵬军,从河北逃亡,到淮上驱逐兀术,再到鄢陵之战、尧山大战,包括之前的河东大战,表现委实惊艳。
但是,等到高景山此刻亲自登城后,眼睛只是一扫,作为多年领兵之人心里便有了醒悟,他不该拿旧账来做新书的——距离尧山已经五六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金军五年未战,宋军三载没动刀兵,此时此刻,就在金军骑兵愈发混俗的同时,宋军全力供养的骑兵,尤其是这种已经有年头和战斗经历的编制,怕是已经逐渐打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