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倒不是说要搞什么政治反思,而是说,金军和这些义军也都是老相识了,一看到这些部队装备、听他们传令呼喊的口音,便立即晓得是什么来历。
所以,才会不屑。
不过,也有一名契丹谋克忍不住表达了疑虑:“是谷积山中的乱军应该不错,但乱军难道不晓得自己一身皮甲只好在山中活动,如何反而敢当道阻拦?真不怕死吗?”
撒离喝愈发冷笑不及:“你来问我,我去问谁?说不得是被宋人大官逼得!”
“末将正是这个意思。”那契丹谋克居然顺势颔首。
撒离喝稍微一愣,然后略一思索,倒也认真了起来:“太师奴,你是想说,这些谷积山中乱军未必是情愿过来的……要么是身后有宋军要逃,用官爵拿捏住这些乱军首领,逼他们打阻击,要么是有人唬他们,说是会有援军?”
“不错。”那唤做太师奴的契丹谋克颔首不及。“这是最有可能的,但还有一种可能……万户,会不会真有宋军御营精锐在这里?宋军也该想到在此处遣一军扼守吧?”
“不可能……”打断此人的不是撒离喝,而是另外一名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女真猛安。“俺刚刚亲眼去看的清楚,这营垒的功夫全在临道的沟壕栅栏上,内里远远望去,虽然雾气缭绕外加栅栏密集,看不清内情,但依然能看到后方连些个帐篷都无,可见是这营寨本身是仓促弄出来的……若真有主力藏在后面,便是多个几千民夫,又何至于此?”
“今日早间先行了十里的斥候也是这般说的。”又一女真军官开口,验证了这种说法。“说宋军数量不多,装备杂乱,营寨空虚,唯独这当道的栅栏和壕沟足够长,整个遮蔽了咱们的进军线路……”
撒离喝微微颔首。
“末将的意思是,有些宋军御营主力,但数量不多,所以让山中乱军先来送死……如此,足可使我们大意轻敌,也是诱我们深入的意思。”那太师奴终于不耐,干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然后他们再忽然出战,造成杀伤……”
“所以要先打着韩世忠的名号来给我送羊肉汤与炊饼?”撒离喝打断对方,若有所思。“届时咱们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伤亡,只以为韩世忠真到了此处?说不得会沮丧退兵?”
其余诸多猛安、谋克一时也都有些思量,不少人随之点头。
那唤做太师奴的契丹谋克还要言语,却不料他的上司,唤做耶律夷珍的契丹猛安却就势笑言:
“太师奴这厮终究是揣测,依着末将看,十之八九还是万户说的对,就是汉人说书里的空城计……想想便知道了,咱们此番本是借着都统(拔离速)的掩护,然后自后方奔袭过来的,谷积山的乱军或许能察觉,但宋军御营主力又如何能晓得?”
“耶律夷珍说的不错。”撒离喝也笑了起来。“而且便是如此,也不中用……他要是说王胜、许世安什么的,又或是对岸的吴玠,我却还能信他三分,却不该将韩世忠拿出来吓唬我们……一来,韩世忠在何处,我们比他一个谷积山乱军清楚;二来,韩世忠天下名将、堂堂元帅,所谓宋军第一人,如何亲自来阻我?估计也就是个没见识的乱军头子,乡下豪强,什么都不懂,只听过韩世忠,便趁机胡乱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