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福建那边,大略上是支持那个知县的。”那刑部员外郎当即精神一阵。
“懋修(梅栎字),你以为如何?”胡铨果然问到了梅栎。
梅栎闻言也是苦笑摇头:“能为何,还不是朝廷如今以财政为纲,万事都围着建财之事来做,政绩也要看这个……莫说泉州下属一个县,便是整个福建,也多指望着泉州的番商能多跑几趟……何况,上一次官家严旨拒绝了番商领皇家文书旗帜一事后,泉州番商的情绪也很大,这个时候,福建地方上自然不愿意多事!真要是商税少了一截,到时候影响仕途,算谁的?”
众人恍然大悟。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梅栎继续苦笑道。“靖康以来,动乱自北向南,道学也随着大举南移,白马绍兴一事后,道学那边多了许多士大夫的支持,以至于东南一带书院林立,县学还好,但所谓当地士大夫,十之八九都是跟道学有牵扯的……便是大司马(兵部刘子羽)之所以将其弟带出福建,也是怕他走了道学的路……所以依着我来说,这事也就是落到了大司寇(刑部马伸)那里,否则随便换成谁,早就体贴福建难处压下此事了。”
不错,旁边有人鼓掌以对:“但到底是落到大司寇手上了,而且此事道理也到底是在当地士大夫和大司寇这里,福建地方上也只能转着圈的跟刑部绕,迟早扛不住,然后说不得要闹到都省相公、乃至于官家那里去。”
众人愈发恍然。
不过,那名刑部员外郎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补充了一点:“此事大略如胡兄、懋修二人所言,但我说有些奇怪,还有其中一事,乃是说泉州知州却跟福建上下皆不相同,是主张严厉处置此事,即刻拆了番寺的。”
“说不得是个道学人士,有甚奇怪?”
“若是这般,无外乎是此事闹得会快一些,指不定马上就要上到宰执、官家身前也说不定……但终究是件无稽小事,与朝局无关。”
众人纷纷颔首,也都不再多言,此事就算过去了,而此时,连那盆水捞绿豆芽也已经吃光,众人便齐齐看向胡铨,只等这位领袖开口,便要一哄而散,准备舟船折返,先寻地方放水,然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然而,不知为何,胡铨却一时有些沉默,片刻之后,更是失笑感慨,难得主动出言:“你们说了这些,我又想到了李学士进言扩大秘阁重臣规制这件事情,此事若说他存了私心,我是不信的,但他本人没有,给他出主意的人,或者劝他这般进言的人,却未必也没有私心……”
“胡兄何意?”众人微微一怔,旋即有人好奇起来。
“两个说法……一则,内不过六尚书,外则近二十路经略使臣,朝廷讲得是内外相移,那么眼下对外面而言,便是有些狭窄了;二则,朝廷大局稳妥,静待钱粮存满,军械精工,便要起北伐大事,立功的地方都在北方和中枢,这个时候,说不得有南方使臣蠢蠢欲动,想要趁机调回来。”胡铨似笑非笑,冷静说完,众人也都愕然起来,然后静静思索。
而此时,胡铨早已经回头相顾,却正是让那船家掉头靠岸。
且说,胡铨还是有些资本和渠道的,这次金明池之会后,不过五日,官家便有旨意传下,却正如他所言,乃是暂时不扩展宰执,却以六部持天下事为重,特常设左右侍郎,同时扩展御史台员额,然后也稍稍增加了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与阁门祗候的名额。
很快,都省便立即开始按照官家心意,开始选调、提拔贤能君子了……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水木两党要花费多久才能对这份人事达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