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人心动荡、立场不一,还有不少人暗怀鬼胎,突袭很快演化成了巷战,巷战又变成混战与劫掠……没用多久,这座西夏第二大城市便火光冲天。
而这份火光也宛如信号一般提醒了各处宋军。
河对岸,岳飞亲眼在河畔窥到对岸乱象,情知不会是作假,便即刻催促曲端、王德率部渡河夺城,乃是要扫荡残留西夏部队之余控制局势的意思。
另一边,灵州城东北面,挨着长城的一处小据点内,环州知州杨政遥见火起,也再不犹豫,乃是下令全军扔下辎重,急袭灵州。
就这样,不过是二更时分,王德部御营中军步卒便从毫无抵抗的城西大举涌入,曲端随后率骑兵扫荡主要街道,抓捕劫掠、杀戮与强暴的党项乱兵,并驱赶降服蕃兵担水救火。
混乱之中,得知宋军入城后,守在官署西夏宰执王枢、曹国丈以下数十名汉臣各自殉死,同在官署的濮王嵬名仁忠留在最后,确定所有人都殉死后,直接亲手点燃了白日兵变时下令部属堆积在官署门外的木柴杂物,将官署付之一炬之余也将自己葬送。
火势一起,嵬名云哥说不上是悲哀还是释然,但终究没有理由再在城中坐以待毙了,便带着仅存的千把人逃出城去,然后又不敢顺大河北上,只能转向大漠。
黑夜之中,可能是兵马太少的缘故,云哥一行与杨政并未交汇,居然脱生。
然而,好不容易停在沙漠之中稍作歇息,正回望火势渐暗的灵州城呢,一回头却愕然闻讯——队伍中地位最高的那个大人物,自己救了两次的舒王嵬名仁礼已经拿一把匕首自戕在骆驼上了。
看样子,恐怕是刚出城不久便选择了自我了断。
云哥一声不吭,跌坐在仁礼尸首旁,一点眼泪都没有流,只是觉得茫然与惶恐。
天色将明,灵州城余烟袅袅,迎接这座城市的乃是一场行刑——御营骑军都统曲端端坐铁象身上,立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州城官署之前,左边王德立马在侧,冷笑不止,右边环州知州杨政根本没敢骑马,只是叉手站立在老上司马前,状若肃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牽马的侍卫呢。
而前方街道上,左右百十名党项头人、军官,或是被火燎,或是负伤,或是沾了满身露水,完全狼狈不堪,却只能各自瑟瑟立于街道两侧,低头不语。而街道远方,数以千计的党项蕃兵被捆缚严整,三十人一轮,被宋军甲士不停押到这些头人中间的街道上,然后当众斩首示众。
这些都是昨夜趁乱劫掠、杀戮、纵火与强暴的罪犯,杀之有名。
就这样,一直杀到上午,随着上千乱兵的人头落地,远在宥州的赵官家终于切实收到了他的第二份礼物。
“吕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