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押嘛,本就讲究一个怪诞,而且那‘沧州赵玖’的画押已经为两国所熟悉,何必更改,你怎么知道不是官家特意为之?”
“其实,也有这番说法……说是官家厌弃二圣弃国,耻为涿州赵氏,特意更改,以示与二圣截然不同之意。”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朝中也有这般猜测的……还有吗?”
“有……说官家不学无术……‘天命不足惧’便是明证!”
“天命也可指天变,一个意思,无妨的……官家难道真会说自己这个天子不足惧吗?些许字句谬误而已,不值一提!你须知道,官家本身一个享乐亲王,若非遭遇大变,何曾想过做官家,还钻研什么天命天变?”
“正是此理。”
“还有吗?”
“说官家暗慕易安居士……”
“胡扯八道!易安居士都快五十了,与太后差不多大,何来这般荒悖言语……最多说官家暗慕易安居士诗词才气。”
“懂道理的自然懂,但爹爹也须知道,这城中最喜欢指着皇家阴私说这些闲话,止不住的。”
“倒也是……还有呢?”
“说官家才气纵横,却又性情轻佻,而躁郁起来,也有些残暴之像,且在一些事情上,颇有些自私之态,还不择手段……所以,其实极似太上道君皇帝!”
赵鼎忽然沉默,半晌方才颔首:“确实像!”
这次,赵汾反而为官家不忿起来:“若如此说来,为何一个是亡国之君,一个是兴复之君呢?”
“因为官家亲眼见到天下流离,见到满城空置,见到血流成河,根子上给自己加了一层底线!”赵鼎束手枯坐,严肃相对。“而为天子者,权力无边,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英明神武,正是知道如何守住底线,不去肆意妄为……你看官家,才气纵横,却知收敛;性情轻佻,却知遮蔽;躁郁起来杀人,也只是战事中来杀;便是之前那么多指斥乘舆之辈,经陈东一事,如今也绝不擅加性命之祸;还有朝中政治遇到阻力,官家也是能劝则劝,能为则为,绝不擅加党锢,擅做牵扯;至于后宫规模、宫中用度,就更足以羞杀不知多少天子了……而这些,便是一条条底线了。”
“爹爹此言,确系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