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沂中赶紧摇头:“两位宰执都能就事论事。”
“也就是冲突多多,但还没到相互攻讦的份上?”赵玖望着手中札子若有所思。“他们俩从内到外、从南到北就没一件事是一定相同的……”
杨沂中没有再说话。
“皇城司须扩充一些。”赵玖基本上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等洞庭湖平叛结束,朝廷财政便能彻底宽裕下来,朕已经让几位相公给你们批钱、批编制了……且不说东京城内越来越热闹,人手未必足,便河北方向一旦安逸下来怕是也能随意往来的,彼处也得稳妥一点。”
杨沂中缓缓拱手,却未应声。
“什么?”赵玖好奇看去,明显一时不解。
“臣怕力有未逮。”杨沂中认真作答。“官家,既然时势不比以往,那有些事情还是恢复旧制的好……”
“有些旧制朕不想恢复。”赵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却是停下札子,望着身前一片破败场景感叹起来。“朕这里一旦开了个头,很多事情便止不住了……但更关键的是,朕还是信不过他们,破破败败一个宫廷,几百号人宽宽敞敞凑活过日子,其实挺好,朕并未不适。”
杨沂中沉默以对。
而赵玖却继续感慨不停:“朕大约懂得你跟不少人的心思,总觉得朕嘴上如此,实际上人总是流于安逸的,譬如眼下你们都在等潘妃生下来,朕也在等,都觉得潘妃无论是生下皇子还是公主,朕总得再添些人手吧?性情总得再改一改吧?这便是一个口子,然后口子迟早越来越大……道理是对的,朕也没有那个信心说自己以后不软下来,但眼下却不至于如此……你让人告诉宫外那些自己把自己阉了的人,朕这里没他们的出路,最起码眼下没有……这种事情须狠下心来才行。”
杨沂中只能低头。
而赵玖也低头准备继续看札子,却又将这些札子一时放下,继续感慨:“赵鼎和张浚没闹起来,说不得也是在等潘妃肚子里的消息,不愿在此时造次,便是金人中一些有想法的,说不得也在等这个时候与朕分说。”
杨沂中这次不再沉默:“官家,其他人并非是在等皇嗣消息,而是全知道官家在等皇嗣消息,所以在等官家消息。”
赵玖重重点了点头,复又忍不住望着身前一片枯黄笑了出来:“反正也没几日了。”
话说,建炎四年十月廿二,黄河早早结冰,潘贵妃足月诞下一女,官家大喜之下,不顾规矩,直接取名宜佑。
平章军国重事吕好问以下,率都省、枢密院诸相联名有请,以公主诞生,又有夏末大胜,兼国家渐稳,请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