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殿中诸多人物面面相觑,却纷纷摇头,无一人能答。
等了半晌,还是陈规职责在身,无奈出来说了几句话:“官家,臣等委实不知彼处虚实,只能大略揣测……”
“揣测也无妨啊。”赵玖失笑相对。“这般大事,总不能挂着连个揣测都无吧?”
“臣等议论。”陈规闻言稍稍正色相对。“粘罕在尧山大战失利以后忽然来到大名府,其实不是为了应对东京,而是为了控制住大名府的兵马以应对燕京,应对北面金国国主吴乞买与大太子完颜斡本。”
赵玖点了点头,这其实也是关西文武议论的结果。
要知道,尧山一战,金军固然损失颇重,但因为完颜兀术援军被围歼一事,粘罕的根基西路军损失其实未必有东路军多……但问题在于,从最高层来说,身为国相的粘罕是此战的最高层主导者,终究是要为此战大败而负责的。
此战战败、娄室战死导致他粘罕政治威信大面积丧失,才是这位金国权臣眼下最要命的困难,尤其是他之前还弄了一出逼宫戏码……娄室战败之后,有些事情就不是秘密了,赵宋上下早就从高丽使臣和河北方面的汉人逃官处得知了此事首尾。
那么换句话说,此战之后,完颜粘罕已经丧失了在桌面上政治游戏中的体面,不得不通过抓兵权这种很有效果,但却格外掉份子,乃至于显得有些图穷匕见的手段来继续维系自己的权威。
有一说一,粘罕忽然南下大名府,压制住懦弱的挞懒,夺取大名府的兵权,从对内效果而言,的确是一个妙招,甚至堪称神来之笔。但从对外角度来说,却是毫无疑义的将金国内部的矛盾给暴露了出来。
“既如此,投石问路……或者打草惊蛇吧!”群臣稍作讨论,皆是类似看法,而赵玖稍作思索,也即刻做出了决断。“让张荣走黄河故道,直接将檄文送去大名府,问罪于粘罕!让他将之前扣押的使者(韩肖胄)速速交还,再限期来降!否则朕就将大名府变成第二个尧山!”
不少人一时犹疑。
“只是打草惊蛇……”赵玖赶紧解释。“挑逗一下他罢了,最大指望在于给金国内部局势添一把火,并非真要出兵。”
陈规等人这才释然。
毕竟嘛,也由不得这些人慌张,自古以来,一仗打赢了就飘了的天子有的是,马上身死国灭的都有!
当然,赵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免多说了几句:“诸卿不必忧虑,尧山虽胜,却极为惊险,此战之后,朕非但没有轻敌之心,反而有些后怕,战前一意劝朕坚守不出的刘子羽得到赏赐、军功,转为一方经略使便已经算是朕的心意所在了……而朕今日也可以再说一遍,经历此战之后,朕实在是无法想象咱们的兵马在河北平原上要如何对上金军铁骑?必要养精蓄锐、步步为营,方能殄灭金人。”
殿中这才彻底释然。
且说,赵玖毕竟是长途跋涉,刚刚归来,所以在问了两个不能再拖的问题后,又问了一下三舍法制度化的进程,叮嘱了群臣了几句,便终于宣布解散此次‘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