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什么阅兵,也没有什么仪式,最后一支御营部队也干脆停到了城西岳台,而赵玖根本只是带着御营班直入城,进得城后,不及入后宫安歇,这位官家便汇集百官于文德殿,询问之前城内相关事宜。
吕好问本已年长,性格也素来沉静,此番进位公相之后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却是比以往更沉稳了许多,闻言只是肃立,并无言语。
而很快,眼见着公相吕好问、新至枢密使张浚、同知枢密院事陈规依次无言,礼部尚书朱胜非随即上前一步,拱手相对:“回禀陛下,来使唤做郑知常,乃是高丽国内的翰林学士知制诰,文采极佳……不知陛下可要召见?何时召见?”
“不是金富轼?”御座中的赵玖微微蹙眉。“此人在高丽属于开京两班还是平壤两班?对金主战主和?”
朱胜非一时无言,沉默了片刻方才拱手言道:“好让官家知道,此人素来由鸿胪寺少卿王伦馆伴,所谓开京两班、平壤两班臣委实不知,但之前官家大胜,他匆匆浮海而来,却是连做诗词称颂官家神武,而且诗词确实不错……想来应该是对金主战之人。”
这个答案明显有错误,但作为礼部尚书,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合格了,所以赵玖并未穷追,反而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接在御座上越次开口:“王伦何在?”
早有准备的鸿胪寺少卿王伦即刻出列,然后俯首奏对利索:“回禀陛下,此人属西京两班,妙淸和尚一党,素来主战,是妙淸和尚在高丽朝廷中正经的盟友,是金富轼眼下在高丽最大的政敌之一……”
言至此处,王伦稍稍一顿,复又小心加了一句:“此人与金富轼不止是政敌,更是高丽文坛对手,公仇私怨皆深。”
“还是有些不对。”赵玖愈发蹙眉:“上次你说,金富轼一意事大,宋强而从宋,金强而从金,稍有反复便及时观望、调整,反倒是西京妙淸和尚一党脑子不清楚,意图以伐金来扩充西京平壤两班势力,所以才对金主战……那这个郑知常,既然是妙淸和尚一党,为何也来‘事大’呢?”
“好让官家知道。”王伦赶紧解释。“郑知常正经文臣,与妙淸和尚结为一党是因为他们都以高丽西京平壤为根基,与开京两班对立,不可能不一党,但说到具体见解还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莫说赵玖懂了,便是经历了大几十年新旧党争的殿上宋臣也都恍然。
“朕懂了。”赵玖果然恍然而笑。“这是个因为政争被裹着主战的人,他主战只是因为金富轼不主战……但如此说来,此人既事大、又主战,岂不是比金富轼更利于咱们?”
王伦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相对道:“官家,此人与金富轼在高丽,素来有些说法……”
赵玖愈发失笑:“有什么便说什么,什么说法?”
“都说金富轼因为崇敬大苏学士起了这个名字,但他做官做事却极类舒王,而郑知常与之党争不休,却不像司马温公,更像是大苏学士多一些……”
赵玖三度失笑:“你是想说此人政治上是个废物,若在他身上打转,未必有用了?”
“关键是此时咱们也难对高丽国内真正施力……”眼见着周围不少大臣纷纷侧目,王伦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