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句话说完以后,冷冷清清的崇政殿还是不免继续冷清了下去……因为即便是隔了一日才重开朝议,但所有人都还是对接下来要议论的几件事情有些措手不及。
“扬州那边的事情与李公相无关……”赵玖自己也停了片刻方才正式表态。“小儿惊厥,固然可惜,但也是寻常事,不值得为此动摇大局。”
“臣不以为然。”
反对声赫然来自于已经不知多久没表态反对过他人的吕好问,而这让坐在御座上的赵玖几乎无奈。
“不错。”许景衡也严肃出列相对。“官家,这件事情不在于官家是否大度,愿不愿意放过李公相;也不在于事情本身跟李公相有多少牵扯……李公相为超阶的平章相公,军政统揽于扬州,把控东南,说白了,乃是官家将东南之地、东南之人,还有太后、贤妃、皇嗣一并托付给了他……如此前提,莫说皇嗣薨去跟兵变有关,兵变又是他惹出来的,便是与他无关,他也要为之负责的!”
“官家。”汪伯彦也上前一步,正色跟上。“皇嗣虽无太子之位,却有太子之实,于李公相而言,是半主名分的……若不处置李公相,反而是要将他置于逆臣之所在。实际上,官家不妨想一想,一个皇嗣平白在官家身外没了,总得有人要为之负责的,不处置李公相,难道要处置太后或者潘贤妃?”
“官家。”吕颐浩此时无奈站了出来。“臣素以为李纲粗暴无能,而且素来与之不和,但臣曾为东南守臣,对扬州事却也知晓一二……昔日东京沦陷,官家将太后、贤妃、皇嗣,乃至于宗室尽数安顿于扬州与东南,达官贵人闻风而动,彼处聚集富户豪门贵人无数,又多携金银宝物……故此,一朝闻得兵祸,继而失控,也是道理上的事情,所以这次扬州惊乱,着实怪不到李公相头上。”
四个相公依次表完态,上下完全无声……之前唯一攻讦李纲的如今成了唯一保护李纲的,之前想维护朝堂稳定的,如今却全都表态要治罪李纲……这就是政治,合情合理的政治。
“那就罢了吧。”赵玖实在是无奈。“罢相去职,不用一路颠簸来东京了,也不用什么提举什么宫,且寻个他老家周边的偏狭州军,请李相公稍作安顿,也好署理民生,发挥余热。”
四相一起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怠慢,周围那些尚书御史、学士舍人什么的,也都安静如初,因为谁都知道,今日的麻烦事多了去了。
“李纲既去,敢问官家,东南守臣谁可代之?还是说待岳飞平叛之后,便不再设东南使相?只加寻常转运使、安抚使、经略使?”吕好问倒也没敢耽搁,因为这事拖不得。
“朕以为还是得设使相专司东南。”赵玖干脆表态。“不可轻易裁撤。”
“请官家明示。”吕好问也严肃起来。
“因为东京位于前线,下次金人再来,集合大军至此,则未必可保。”赵玖坦诚以对。“而若不保,还是要撤往南阳,彼时巴蜀、荆襄、东南三地天然分野,若无使相大臣常驻,未免会出大乱子。同样的道理,太后和宗室在扬州,也不好轻易召回东京。”
“如此说来,官家是不准备跟金人议和了?”吕好问忽然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官家,此番议和是金人首倡,并随两位公主专派使节,非我等提起,并不违淮上之论……东京城内,皆有期盼。”
“朕当然知道这次是金人主动来议和,并没有违背淮上言语。”赵官家闻得此言不由冷笑起来。“而且人家还送回了两个公主,朕也不好撵人……但若要议和,朕也有期盼,却是要金人先归还太原、陕北,交出折可求、刘豫,以作诚意,再做具体议论!”
这就是强行耍流氓了,于是下方终于嗡嗡一片,而这次也终于有宰执以下的大臣主动出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