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又绕过来了,似乎还是要杯酒释兵权,而若是此论,大家就一个比一个熟了,且绝对能玩出花来。
果然,在稍微停滞了片刻之后,很快便有中书舍人范宗尹出列,其人行礼之后,正色相对:“官家,臣以为可以鄢陵殊勋,额外加十统制品级,然后使之三三两两为镇抚使,分往东南、京东、荆襄、广南、巴蜀,以作靖安之任。”
平心而论,这是个好主意,加官晋爵,然后脱离主力战斗序列,再将这十人打散分开,相互之间还要定个主次,同时还能提高地方上的治安力度,显然算是一个加强版、且有时代特色的杯酒释兵权了。
只能说,范宗尹这人在没有什么过硬资历、功劳,却年纪轻轻(今年刚刚三十)做到中书舍人,而且很受南阳上下推崇,甚至,张浚西行巴蜀之前一度想把此人推荐给赵官家做御史中丞……是有他一份道理的。
赵官家闻言也难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缓摇头,并下了定论:“不妥,这是本末倒置!”
这话有点严重,范宗尹微微一滞,立即便朝几位宰执的方向看去。
而首相吕好问无奈,只能本着保护后进英才的想法起身出列:“官家,臣等实不知官家心思,如此处置便有不妥,又何论本末倒置?”
“此事简单。”赵玖见到宰执终于出面,却是干脆亮了底。“所谓今朝一胜,不过是挡住了金人攻势而已,区区鄢陵-长社奋力一击,也不过灭贼万人有余,天下大势依旧未曾动摇,而鞑虏一日未能尽除,则天下事则一日以抗金为本,而十统制如今一时自陷迷途,却非是存了什么歹心……”
说到此处,赵玖微微一笑,方才继续言道:“其实,莫说没有什么歹心,便是真有什么歹心,以眼下大局,朕都能忍,只要他能抗金便可!所以,今日处置,只该尽量保存十统制及其部战力,以图将来才对,焉能自毁长城?朕还指望着他们将来驱除鞑虏,替朕迎回二圣呢!”
前面说的还好,最后一句‘迎回二圣’,初来乍到刚刚接触这位官家的诸位臣子自然以为这是官家在宣扬什么孝悌之道,但接触日久,尤其是那几位已经跟这位官家熟悉了不少的文武却心知肚明……这话从这位官家口中说出来,却有几分虎狼之词的意味。
于是,吕好问等人即刻警醒,赵官家怕是早已经有腹案了。
一念至此,吕好问干脆拱手以对:“官家若有想法,何妨直言相告,臣等绝无异议。”
好嘛,赵官家言语未发,宰相便直接无异议了。下面几位颇有骨气的文臣面面相觑,却又无奈……这也就是一堆事还没结果,也就是眼下,若放在神宗、哲宗朝,这种宰相怕是三日都坐不稳。
然而,话还得说回来,从官家‘落井’后驱除黄潜善、诛杀康履算起,这位宰相从区区临时补任的尚书右丞,一路坚挺到今日,都快两年了……这个年限,放在常平年岁都显得可贵,何况人家还高升了一层成了正宰相,乃至于御前实际首相。
凭啥啊?
“朕也是刚刚想到的。”见到吕相公这般好拿捏,赵玖当即笑对。“十统制结义,最大的错处便是在公制外另起私制,这样长久下去,便是他们初心再如何,也迟早会落得张遇一般结果,所谓不可轻易试探人心便是此意……”
已经跪在地上许久没有说话的马皋等十人听到张遇二字,也是惊恐心再度大起,却又有了一丝期待。